靖康元年七月初一,晨曦穿透金国上京皇城的鸱吻,将鎏金铜瓦照得晃眼。
赵翊端坐在那张曾属于金太宗的龙椅上,玄色龙袍衬得他面色愈发沉静,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扶手上繁复的云纹——那是用大宋工匠的骨血熔铸的纹路。
“金国皇室的抄家,还没个结果?”他开口时,殿内悬着的青铜编钟似被震得轻颤,声音不高,却让阶下众人脊背发紧。
龙椅太高,他微微垂着眼,视线扫过阶下躬身的人影,像在看一群待价而沽的牲畜。
大宋皇家银行掌柜宋显明年慌忙上前半步,锦袍下摆扫过冰凉的金砖,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双手交叠按在笏板上,指节泛白:“回陛下,银行账房与禁卫军正逐宫清点,库房门上的铜锁都已换了咱们大宋的印记。
昨夜清点至坤宁宫时,发现暗格里藏着三百余颗鸽卵大的东珠,还有两箱宣和年间的汝窑……”
“朕问的是进度。”赵翊打断他,指尖在扶手上顿了顿。
周瑞年喉结滚动,额角渗出细汗:“回陛下,已清出九成。
禁卫军正逐间撬地砖、拆梁柱,连御花园假山下的暗渠都搜了。
按此进度,明日午时前定能将账册呈上来。”
他偷抬眼,见赵翊眼帘半阖,看不清神色,又补充道,“那些金国宗室的家眷都圈在北苑,由军医看着,暂无疫病。”
赵翊“嗯”了一声,目光转向另一侧的李勇。这位禁卫军总政委甲胄未卸,护心镜上还沾着未擦净的暗红血渍,闻言上前一步,抱拳时甲叶碰撞出清脆的声响:“陛下,金国国库已腾空,折算成黄金共一百三十七万两,加上皇宫内的金银器皿、珍玩字画。”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些:“按投降约定的赔偿数额,还不够。”
“臣已按陛下旨意,将金国皇室的公主、嫔妃、郡主等一千百三十七人登记造册,按位份折算赔款。”
”赵翊抬手,殿内瞬间安静。他望着殿外飘飞的檐角铁马,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这些加起来,还是不够。”
“是。”李勇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却很快被坚毅取代,“所以户部尚书纥石烈——”他特意加重了这个姓氏,“——带着他原来统领的五百名金国禁卫军,在我大宋禁军的监督下,去各家世族‘征缴’。”
说到“征缴”二字时,他刻意顿了顿。
赵翊的视线终于落回他身上:“他肯?”
“他不敢不肯。”李勇嘴角撇出一抹冷笑,“臣把他儿子绑在府门前的柱子上,告诉他,每少一两银子,就割他儿子一块肉。
纥石烈尚书倒是条‘汉子’,当场就跪了,磕得头破血流,说愿意‘为国尽忠’。”
宋贤明在一旁听得眼皮直跳,下意识攥紧了笏板。
他虽久在商场见惯风浪,却也没见过这般强硬的手段。
“那些世家呢?”赵翊追问,指尖又开始轻轻敲击扶手,节奏沉稳,像在给一场血腥的戏剧敲着鼓点。
“起初还有人反抗。”李勇的声音里带了些不易察觉的快意,“吏部侍郎完颜洪烈家,仗着祖上有功,闭门不纳,还放狗咬人。
臣让金国禁军直接撞开了门,把他家藏在后院地窖里的十七个少年郎拖出来,当着他的面,一刀一个……”
他顿了顿,仿佛在回味当时的场景:“完颜洪烈当场就瘫了,连滚带爬地去开库房,还把自己刚满十三岁的孙女推了出来,说愿意抵500两。”
赵翊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敲击扶手的手指停了停:“后来呢?”
“后来就顺利多了。”李勇道,“纥石烈带的那些原金国禁军,对各家的底细门儿清。
哪家藏了多少银子,哪家有未出阁的女儿,哪家的丫鬟长得标致,都摸得一清二楚。
他向前一步,压低声音:“纥石烈定下规矩,要么交出女儿或丫鬟抵账,要么拿出等额的银子赎人。一个十五到二十岁的女子,容貌清秀者抵五十两,姿色出众者抵一百两,若是读过书、会琴棋书画的,可抵三百两。”
宋显明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忍不住插了句:“李政委,这般折算……”
“宋掌柜是觉得不公?”赵翊的目光突然扫过来,周瑞年顿时噤声,额上的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金砖上洇出小小的深色圆点。
“不敢。”他慌忙躬身。
李勇看了他一眼,继续道:“那些世家起初还想耍赖,把些歪瓜裂枣的老妇充数。
臣让大宋禁军把他们家宅围了,断水断粮,饿了一夜。等他们开门时,别说年轻女子,连厨房里的老妈子都被他们推出来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双手奉上:“最终,他们凑了五万七千三百二十一名年轻女子。
按姿色折算,刚好够填补剩下的赔款。
现在这些女子都圈在城外的军营里,由军医检查身体,登记造册”
册子由内侍递到赵翊面前,他却没接,只是望着李勇:“她们哭了吗?”
李勇一怔,随即摇头:“起初哭,后来就不哭了。
纥石烈带的那些人下手狠,有个太傅家的小姐咬了金国禁军一口,当场就被打断了腿,扔在马车底下拖了半条街。
后来再没人敢闹,都乖乖地排着队上马车,有的还自己梳好了头,换上了最体面的衣裳——大概是想卖个好价钱。”
赵翊的指尖猛地攥紧,龙椅扶手上的云纹硌得指骨生疼。
他眼前突然闪过另一幅画面:靖康元年年冬天,汴京外城被攻破,大雪落在染血的朱雀大街上,金兵的铁蹄踏碎了百姓的门板,哭喊声震得城墙都在颤。
有个穿红袄的少女被三个金兵拖出绣楼,她的母亲扑上去抱住金兵的腿,被一刀劈成两半,血溅了少女满脸。
那少女的惨叫声撕心裂肺,却还是被拖进巷子里,衣衫被撕碎的声音混着金兵的狂笑,像针一样扎进赵翊的耳朵。
还有钦宗皇帝被剥去龙袍时,跪在雪地里浑身发抖,金兵却拿着酒壶往他嘴里灌尿,一边灌一边大笑:“南朝皇帝的滋味,不错!”
后宫里的嫔妃更惨,皇后朱氏不堪受辱,投水自尽时,金兵还拿着长枪戳她的尸体,说要看看南朝皇后的骨头是不是金的。
那些宫女被像牲口一样捆在马背上,有的被活活冻死,有的被蹂躏至死,尸体就扔在路边,被野狗啃得只剩骨头。
最繁华的汴京,不到三个月就成了人间地狱。
金兵抢光了国库抢民宅,抢完了财物抢女人,连七八岁的女童都不放过。
有户人家为了保住女儿,把所有金银都交了出去,金兵却收了钱还是把女儿拖走,临走时放了把火,把那家人都烧死在屋里。
“陛下?”李勇见赵翊半天没说话,忍不住轻唤一声。
赵翊猛地回神,眼中的赤红还未褪去,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
那些画面太清晰,清晰到他能闻到当年汴京城里的焦糊味,能尝到雪地里混着血的咸味。
“她们哭不哭,与朕无关。”
他心里却喊到,“当年汴京城里的女子,哭的时候,谁又管过?”
宋显明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赵翊的眼神逼了回去。
那眼神里没有怜悯,没有愧疚,只有一片冰封的恨意,像极北之地永不融化的冻土。
“纥石烈做得好。”赵翊突然说,嘴角竟露出一丝笑意,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让他继续‘征缴’,凡是有过欺压汉民劣迹的世家,一个都别放过。
他们舍不得女儿,就拿银子来赎;舍不得银子,就让他们的女儿去尝尝,当年我大宋女子受过的苦。”
李勇抱拳:“臣遵旨。”
“那些女子……”赵翊顿了顿,目光望向南方,那里是大宋的方向,“送回东京城后,好生安置。
别让她们再受欺负。”
这话说得轻,却让李勇和周瑞年都愣住了。
他们原以为陛下会把这些女子当作泄愤的工具,没想到会说“好生安置”。
赵翊仿佛看穿了他们的心思,淡淡道:“朕不是金兵。朕要的是公道,不是滥杀。”
他的手指再次抚上龙椅的扶手,“这些女子,是金国欠我大宋的债。
她们该恨的,是那些把她们推出来抵债的金国人,是那些当年在大宋犯下滔天罪行的金狗,而不是朕。”
殿外的铁马又响了起来,风里带着上京特有的草原气息。
赵翊站起身,龙袍下摆扫过金砖,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走到殿门口,望着宫墙外连绵的屋舍,那里曾住着金国的权贵,如今却家家紧闭门户,连狗叫声都透着恐惧。
“明日把账册呈上来。”他头也不回地说,“另外,告诉纥石烈,若是还能查出隐匿的财产,就用那些财产赎回一部分女子。
李勇一愣,随即躬身:“臣遵旨。”
赵翊走出大殿,晨光落在他身上,却没带来丝毫暖意。
他知道,后世或许会有人骂他狠毒,骂他用女子抵账有失君王体面。可他不在乎。
比起金兵在汴京的所作所为,他这点“狠毒”,算得了什么?
那些在历史尘埃里哭泣的亡魂,那些被烧成灰烬的锦绣山河,总得有人替他们讨回来。哪怕手段不光彩,哪怕要背负骂名,他也认了。
至少,他没有像当年的金兵那样,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他只是在讨债,用金国人自己认可的方式,讨一笔迟到了太久的血债。
至于那些无辜的女子……赵翊闭上眼睛,将那些可能泛起的怜悯狠狠压下去。
要恨,就恨他们生在金国,恨那些让大宋子民血流成河的先祖吧。
他赵翊,不欠他们的。
欠了债的,是整个金国。
而他,只是来讨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