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柳?”
车上只有一个人,正是现在镇国公府的一等女使,绿柳。
绿柳笑了下,“三奶奶怕是没有想到我现在会出现在镇国公吧。”
“离了侯府又如何,我还有更好的去处。”
周菀青的脸色冷了下来,“你就不怕我告诉孟家人吗。”
绿柳满不在乎,“我早已如实相告,小姐没有赶我走,我就不会再离开。”
“三奶奶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儿吧,毕竟表小姐还在府里呢。”
周菀青的面色难看起来,“恶人自天收,你别太得意。”
绿柳,“那三奶奶还是当心下自己吧。”
“孟小姐从前是什么身份,您比我清楚,现在她一朝得势,你觉得她会不会放过你。”
周菀青捏紧的拳头松了又紧,看着绿柳小人得志似的嘴脸,心里涌起的怒气却无法发散。
不远处的花铺,双儿一脸的愤色。
“三小姐从前就为了宋积云为难姐姐,现在都出嫁了还要塞人来?”
孟时岚,“未必是她,以她的脑子,没有见到我之前,也不会想到我还活着,还成了孟家人。”
双儿,“那现在怎么办,要把这个绿柳赶走吗。”
她摇了摇头,“暂时不用,看看她到底想要什么。”
双儿想到刚在茶楼想起来的事儿。
“姐姐,刚才在茶楼绿柳一个头回,我突然想到了在哪儿见过她。”
“以前她是兴阳侯世子夫人的丫鬟,有一年我跟着周老夫人进宫伺候,所有的丫鬟都在外殿的偏厅等着。”
“她和别人发生了几句争吵,被宫里的公公教训的时候还倒打一耙,那个丫鬟被扔出去的,出了这样的篓子那个丫鬟肯定活不成了。”
孟时岚的眼神微微眯了下,“竟然还有这样的过往。”
“若是这样,按照她的性子,来镇国公府不可能只是想做个丫鬟。”
“暂时别打草惊蛇,看看她会做什么。”
她和双儿回到马车的时候,绿柳正歪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绿柳看到她们回来立刻起身,“小姐。”
双儿扶着姐姐上车,阴阳怪气地瞥了她一眼,“你倒是会享受。”
当年皇城的事儿,绿柳不知道双儿也去了,她不知所措地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双儿。
“双儿小姐,是小姐让我留下的。”
惯是一副可怜的小模样。
双儿已经知道了她的真实模样,才不惯着她。
“让你留下,不是让你歇着。”
“这些东西是不会理理吗。”
马车车厢壁上有个小桌板,收起来不占地方,放下来既可以看书,也可以喝茶。
现在小桌板上有一本摊开的账本,还有两个空茶杯。
她们下车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现在就还是什么样子。
绿柳立刻跪了下来,“请小姐责罚,刚刚想到父亲才走了神。”
孟时岚安坐下才道,“哦?你父亲如此对你,你还在念着他?”
“我确实生气,自他被赶回去后,已经近半年没见过他。”
绿柳的眼眶红了红,“父亲有错,但是他养育我长大,他的腿坏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孟时岚点头道,“倒是个孝顺的,那便宽你几日回去看看父亲。”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绿柳立刻感激涕零地磕头。
第二日她就背着包袱离府了。
郭方派了最善侦查的手下跟了去。
孟兴江的病现在好多了,不日将起程回定县。
所有人都不知道陛下亲临的那日,他和孟公与陛下在屋里说了什么。
他自那日后,似乎整个人都平和多了。
话语也少多了。
但他的职位还是没有丝毫的变化。
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
整个京城众说纷纭,公侯府上,没人的任职比他还要低了。
孟兴江管不了别人怎么想,他要马上回定县,还有更为重要的事等他去做。
他要走,整个府邸都忙碌了起来。
孟时岚准备了满满两车的东西,孟余山亲自挑选了二十余名护卫。
贺然看了下屋外的两个丫鬟。
“要不把这两个丫头带上,县衙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孟兴江翻看着关于大盛关于山川河流的书籍。
“不用,张婶儿在县衙,她做事儿我也习惯了,人多了我反而不自在。”
贺然,“别人都恨不得将京城搬到任上去,你倒好,什么都不想带。”
“若不是妹妹帮你打理,你怕是只想只身上任。”
孟兴江放下手中的书,“别人的未婚妻都恨不得未来夫婿只身上任,你倒好,还想塞丫鬟。”
贺然反应过来,立刻就上手掐他。
两人嬉闹着,孟时岚和双儿进来瞧见,连忙各自捂着眼睛就转身。
“双儿,是不是还有账本没看完。”
“哦,是是!”
贺然瞪了他一眼,随后追出去将两人拉了回来,“我们闹着玩。”
双儿揶揄地看着她,“闹着玩。”
贺然伸手戳了下双儿,“还敢取笑!明日不准魏寻进来了!”
孟时岚,“好了别闹了。”
她将手肘的包袱放下,又从衣袖抽出一封信,“这是丹娘给她娘带的东西。”
说着她又看向兄长,“成王睚眦必报,你要当心。”
孟兴江,“放心,定县三年任期,期满就回来了。”
“要三年这么久?”
他回想着陛下说的话,随后点头道,“算起来,也只剩一年半了。”
既然陛下有话,她也就不再说什么。
次日。
车队出发,孟兴江这一趟,好像变了什么,又好像没有变什么。
他走后,孟余山也要回西北营了。
原本就有些空的府邸又安静了下来。
老管家没有像以前那般长吁短叹,他笑眯眯地站在门口。
一个跑得飞快的身影路过他。
还不忘同他打招呼,“七伯!”
双儿拎着裙角兴冲冲地往里跑。
“姐姐!姐姐!”
孟时岚合上账本,坐在地上玩耍的小胖喜也抬头看过去。
丹娘笑道,“双儿小姐这是捡钱了。”
“比捡钱还要开心!”
双儿将手中的证词拿出来,“这是货主,还有其他管事的证词!”
“现在所有的管事肃清了一遍,一个个的嘴硬什么都不承认的管事现在都不需要审问,全都交代了!”
双儿审问没有经验,但是魏寻原来跟周从显在京司衙门什么犯人没有见过。
他一出手,仅一个晚上,什么都抖落出来了。
孟时岚把桌上的算盘交给她,“那现在就可以轮到我们双儿姑娘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
双儿眉眼飞扬,“那是自然,姐姐就等着数银子吧!”
孟时岚看她斗志满满的模样笑了笑,没有打击她。
接下来可还有得熬。
这些管事一个个都是做惯的老人。
更何况多年无人管束,已经自由散漫惯了,双儿又这么年轻,恐怕没有一个人会服她。
到时候所有人消极应对,双儿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
若是熬过这一个坎儿,能折了这一群老家伙,以后双儿就是真正的一个大行商!
“行,我就等着数银子。”
孟家的铺子多,还有田产庄子。
贺然走的时候,还把孟公给她的一大叠铺子庄子也交给她了。
她不会管,也不想管。
她要和双儿一样,分点儿钱就行。
孟时岚干脆将所有的铺子都整合在一起。
所有管事和伙计账房都挂在商行下,她最后看总账就行。
现在双儿是最忙的人。
跟踪绿柳的护卫回来了。
“小姐,属下暂时没有发现绿柳的异向。”
“但是,绿柳的父亲木讷老实,也没有发现烂赌。”
孟时岚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吧。”
隔日,绿柳回来了。
她回来发现府里的人少了大半。
院子里洒扫的小丫头才说,是孟公和世子都回了任上。
现在整个府上只有小姐带着两个孩子在。
绿柳若有所思。
孟时岚看向她的时候,她都没有注意。
*
“段飞扬你个杀千刀的,我是你娘!”
段家现在已经大变样了,地上都铺上了青砖,屋里也打了新的家具。
老两口还换上了不过过年都舍不得穿的新衣。
老大挣十两,老二挣三两。
一个月十三娘,谁家能有他家的好日子。
现在村子里都知道,段家的老大在县城里做了官儿。
一个个都提了东西上门,想让段飞扬帮自己儿子也弄进那个什么水师。
段飞扬果断拒了。
可段婆子收了人家的钱,这可是六两银,她可舍不得吐出来。
“不就是凫水,宝根的水性比你们兄弟都好,怎么就不能收了,还不都是你说了算!”
段飞扬有些无力地看着她娘,“娘,不是水性好就行!”
“你看飞诚,他现在还想不想去。”
段飞诚只待了一个月就不想去了。
但是水师不是他想进就进,想走就走的地方。
更何况王素娥和段婆子都舍不得那三两的月线。
段飞诚不想去也不行。
段婆子可不想听他的,她捂着钱袋子,反正钱她不会拿出来了。
“这钱要盖青瓦房的!你爹已经都叫好人了!”
“诚儿都能进,你再把宝根收进去,都是自己人。”
“娘!你怎么就不明白!”段飞扬也是终于忍不住发火了。
“水师又不是我的!你这叫受贿!非要判我们家一个流放你才高兴吗!”
段婆子被吼得先是一愣,性子最是温吞的老大什么时候冲她发过火。
肯定都是罗丹娘把他带坏了!
顿时开始哭天抢地,“你这是要逼死你娘啊!”
“都是同村亲邻,你连这点儿忙都不帮!你让你爹娘的脸面往哪儿放啊!”
段飞扬疲累地闭了闭眼。
丹娘都说得对,是他错得离谱。
现在丹娘却没有只言片语传回来。
他看了眼坐在地上大哭大闹的娘,垂下双手走出家门。
“你、你去哪儿!”段婆子一把拉住他的裤脚。
段飞扬头也没有回,挣脱她的手。
“您全当没有生过我这个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