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还有一个用处,一个……你们所有人都想不到的用处!”
“你不是想等吗?我怕你等不起!”
宋积云抬起头,迎着孟时岚的目光,脸上露出了一个堪称恶毒的笑容。
“我送给周老夫人的那串暖玉手串,你以为,真的只是暖玉那么简单吗?”
孟时岚的心,猛地一沉。
只听宋积云一字一顿,用最快活的语气,说出了最歹毒的话。
“我,给老夫人下毒了。”
“此毒无色无味,一旦沾身,便会渗入血脉,日日蚕食人的五脏六腑。”
“若无解药,老夫人便会肠穿肚烂而死!”
她看着孟时岚骤然冰封的脸,笑得愈发畅快淋漓。
“孟时岚,大盛以孝治国。周老夫人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英国公和周从显,便要丁忧三年!”
“三年啊……”
“周从显如今圣眷正浓,前途一片大好,你让他丁忧三年?”
“那不是要断送他大好的前程吗?”
“现在,你还觉得,我的价值,一文不值吗?”
死一般的寂静,再次笼罩了这间陋室。
宋积云脸上那志在必得的疯狂笑意,还僵在嘴角。
“呵。”
一声轻笑,从孟时岚的唇边溢出。
轻得像一片羽毛,却重重地砸在了宋积云的心上。
“宋积云,我方才说你脑子好用,看来,是我高看你了。”
孟时岚摇了摇头,那眼神,是真的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蠢货。
“下毒?丁忧?”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你当真以为,你这上不得台面的后宅妇人伎俩,能动摇得了朝堂国本吗?”
孟时岚踱步到那唯一的窗前,目光投向外面四四方方的天空。
“你可知,如今西边关战事吃紧。”
“如今的朝堂之上,主战的武将除了镇国公府与英国公府,还剩下几人。”
“你又可知,每日里有多少偏安一隅的主和派,慷慨激昂地要求和谈。”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在这个关头,周从显就是陛下最信任的利剑!”
“这样一个人,为了祖母亡故,而弃家国安危于不顾,解甲归田,守孝三年?”
孟时岚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刀,直直刺向宋积云。
“你觉得,陛下会准吗?”
“以孝治国,固然是国本。但国之将倾,孝,又何以安放?”
“宋积云,你这颗棋子,小到……只看得见英国公府后宅那一方天地,却看不见这天下棋局,风云变幻。”
宋积云脸上的血色,一分一分地褪去。
孟时岚的话,将她好不容易筑起的最后一道防线,砸得粉碎。
“你胡说!”
宋积云尖叫起来,声音嘶哑而尖利。
“那不过是你的揣测!你不过是在赌!”
她猩红着双眼,像一头被困的野兽,死死地瞪着孟时岚。
“赌陛下会为了周从显,背上一个不孝的骂名!”
“赌周从显会为了前程,甘愿做一个不孝不义之徒!”
“圣心难测,谁又说得准!孟时岚,你敢拿周从显的整个前途,来赌这万分之一的可能吗!”
她的话,像是在说服孟时岚,更像是在说服她自己。
只要有赌的成分,她就还没有输得一败涂地。
孟时岚的脸上,连一丝波澜都未曾掀起。
平静得,仿佛她们谈论的,是一个不相干的路人,而不是她未过门的夫君。
宋积云的心,猛地一抽。
她死死地盯着孟时岚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
“你根本,就不爱他,是不是。”
“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
“若是爱他,听到他祖母身中奇毒,命不久矣,听到他可能会因此断送前程,你怎么可能如此冷静。”
“你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他!”
“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镇国公府小姐的地位!为了你的荣华富贵!”
她像是抓住了孟时岚最大的把柄,声音里透着一股病态的快意。
“你这个虚伪的女人!你比我还要恶毒!”
面对这番指控,孟时岚终于有了反应。
她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嘲讽。
“爱?”
她轻轻咀嚼着这个字,仿佛在品尝什么可笑的东西。
“那是什么?”
“是能让你在被抄家之时,保全宋氏满门?”
“还是能让你在寄人篱下之时,活得更有尊严?”
“宋积云。”
孟时岚缓缓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口口声声说爱他,爱到愿意为他去死。可你的爱,为你换来了什么?”
“换来了英国公府世子夫人的位置吗?”
“换来了周从显对你的片刻垂怜吗?”
“你的爱,除了让你自己变得面目可憎,嫉妒成狂之外,一无是处。”
孟时岚微微俯身,凑到她的耳边。
“你知道吗,你真的很可怜。”
“你的出身,你的样貌,你的才情,你本可以拥有很好的人生。”
“可你偏偏将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最残忍的力量。
“可怜到……令人可恨。”
这最后一句话,像一根钢针,狠狠地扎在宋积云的心上。
她所有的伪装,所有的骄傲,所有的算计,在这一刻,被孟时岚轻描淡写地撕得粉碎,踩在脚下。
宋积云的瞳孔,骤然收缩。
某种东西,在她脑子里,“轰”的一声,断了。
她突然怪笑起来。
随后,她的脸色骤变。
一声嘶吼,从她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孟时岚!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她双目赤红,涕泪横流,脸上再也看不见一丝一毫往日高门贵女的仪态。
她语无伦次地咒骂着。
她的声音凄厉而绝望,宛如地狱恶鬼的哀嚎。
孟时岚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这个彻底陷入疯狂的女人。
良久,她缓缓转身,再没看她一眼。
那扇厚重的木门,在她身后缓缓打开,又缓缓关上。
“吱呀——”
一声轻响,隔绝了两个世界。
门外,阳光正好。
这里是孟家祠堂的后院,极为偏僻。
关押宋积云的屋子,是以前下人住的,地势半沉,一半都在地下,冬暖夏凉。
院子倒是极为宽敞,屋后一棵高大的槐树亭亭如盖,将大半的日光都挡在了外面,只留下斑驳的光影洒在地上。
这样的地方,任凭宋积云在里面喊破了喉咙,声音也绝传不到外面去。
郭凡早已等候在院中。
“小姐。”
他拱手行礼,声音沉闷。
“小姐,这样的疯子,留着她,只会是祸害!”
“她伤了双儿,伤了贺小姐,还掳走小公子,桩桩件件,都够她死一万次了!”
他看着那扇紧闭的木门,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为何不直接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