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悦向来就讨厌这个自视甚高的男人，被他拆穿真身当即嘴角一抽，眼里更显厌恶。
眼光扫向莳柳，心想她的身份难道是莳柳看出来的？
她的“隐身术”连同族都看不出来，这个神有这么厉害？
已经不重要了。
施悦恢复人嫌鬼厌的笑颜，说：
“天道？天道这狗东西真的存在吗？”
“即使有天道，天道的本质也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应天地变化改变生存形态是顺，站原地等死才是逆，若非你也有这层觉悟，又岂会修仙！”
“可惜，你选错了路。”
“如今六界环境恶劣，天地灵气稀薄，修仙是最愚蠢的，化妖才是明智选择。”
“只不过，你知道这些已经枉然，因为你没有机会去选择了。”
“你唯一的选择就是老老实实坐在你的天神女友面前，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深刻感受彼此之间真挚的爱意。”
“原因有二：
一来呢，我是真不舍得你们这样跨种族的伟大美好的爱情稀里糊涂地结束；
二来，九旻天神与凡人的爱情，对我这样的非自然生物研究者来说算是一个大课题，很值得我深入探索。”
“我们算是各取所需。你们就当是为科学献身了，多光荣是不是？”
施悦发表完她的独家演讲，转身走到莳柳面前。
她想高高在上地对莳柳讲话，但见莳柳静坐安然，眼帘低低垂着，仿似身边一切都与她无关一般。
她觉得这样的谈话达不到目光碰撞溅起情绪万千那种精彩效果，于是蹲将下来，直面莳柳容颜：
“都说九旻神境出身的神只是这世间最慈悯的一族，不知莳柳上神是更爱苍生呢，还是更爱你这位骄傲自负的小男友？”
讥笑之声欲掩欲露。
莳柳缓缓掀起眼皮，寒凉如渊深蓝的眸子凝睇，却是一句话不说。
得志小妖，不配她开金口。
在季逾处不得好脸，到了莳柳这边依旧不得好脸，施悦心里别提多窝火了。
但她情绪稳，从莳柳嘴里撬不出想要的信息的，干脆她就换一种玩法。
“张少爷，还记得你求饶时说的话吗？”施悦起身来到张却面前，“是时候让我看看你的诚心了。”
从衣兜里掏出一枚亮晃晃的钢制钥匙，打开约束张却的手铐和固定他坐姿的椅锁。
已经坐了不知多久的张却一朝得自由，马上先活动一下腰肩。
施悦将一把锋利的小刀递给张却，说：“你现在——”
“等一下，”张却抬手做出制止的动作，原地抖腿说，“我要去上个厕所先。我怕等会你让我做的事超出心理承受范畴，再吓出尿来就太丢人了。”
施悦淡淡横他一眼，挥手示意他要去快去。
一脸的鄙夷。
张却说上厕所就真只是去上了个厕所，根本没想找机会逃跑。
想也没用。
要能逃得出施悦和杨弋的手掌心，他何至于举手投诚？
几分钟后张却回来，看着施悦预备递给他的刀子，不自觉咽下两口唾沫，将腰杆也挺了挺直。
“给我吧。”张却向施悦伸手，“要我做什么？”
施悦把小刀放进张却掌心，说：
“给你这位脾气又臭又硬的朋友身上来一刀，证明你更在乎自己的死活。”
张却“呵呵呵”笑开：“大姐，你真好笑！”
施悦目露疑色：“怎么，下不去手准备打诨啦？”
张却：“我的喉咙就掐在你们手里，哪有心情打诨啊！我都要杀人证立场了，你还说他们是我朋友，你确定不是在变相玩我？”
施悦逐渐变脸：“别跟我磨嘴皮子，赶紧的。”
张却看着目光高仰的季逾，攥刀子的手心渐渐润了。
“捅哪儿？”问施悦。
“先在脸划一刀吧。”施悦说，“你不是说玄冥莳柳看上姓季的是始于颜值嘛，既然颜值是第一资本，就先毁了他的第一资本。”
“我觉得这样不好。”张却说。
“哪里不好。”
“神莳柳对季逾的喜欢是始于颜值不错，但她衷于的是他只对她一人而表现的温柔，你要想……”
话说一半，张却突然打住，把施悦拉到一边，窃窃私语。
这时，莳柳与季逾对接上目光。
莳柳眼里水光潆洄，千愁百思在翻涌而不外溢的泪海里纠缠。
神情充斥着深深的愧歉。
季逾则对她扬着唇角，轻缓摇着头，以柔和的神情告诉她：
“别难过。别怕。我没事。”
莳柳有很多话想说，只是碍于此刻的她不仅身体被禁锢在小小一个铁笼里，就连声音、动作都被监控着。
于是再多的思虑只能锁在喉咙，仅凭眼神传达所思所想。
然而浅浅眼波又怎够表达深深的情感。
索性她就扬起了眼眸，抑回眼澜里打转的千言万语。
那边张却跟施悦不知说了什么，转身过来了。
瞧见张却那副坚定傲然的姿态，莳柳喊住他：
“张二，你不要胡来。”
张却抬手揉脖子，重重摩挲了几下而后发间硬硬的鳞状印，眼神复杂地看着笼子里的女孩：
“对不起了，莳柳。生命高于一切，我只想活着。”
“我也想过一直对你忠诚，毕竟你是神嘛。”
“可跟你混实在是太危险了。”
“这个世界根本不像故事里写的那样，神是天地生灵最高统治者，你们的时代早在几万年前就翻篇不存在了。”
“以前不知道这些就不说了。跟你在一起这么久，好多事我已经了解。”
“你除了能控制水，根本一点大本事没有。”
越说越激动：“跟妖怪打架那两下子还不如季逾呢，现在你们两个都成了别人的阶下囚，我要还不站对阵营，那我就是真傻逼。”
“你不要再用以前那种颐指气使的态度对我，小爷我不是你呼来喝去的佣人！”
“要不是你拿怪力压制我，我至于给你一人跑腿？”
“我妈都没你事多！”
“施大姐，你能把她嘴堵上吗，我不想动手的时候有人吵吵，影响我发挥。”
施悦说：“你要干就干，不干滚蛋，这么大个男人，婆婆妈妈的烦不烦！”
“早一天完成你的任务，就能早一天回去，我可没空招待你。”
莳柳疾言厉色：“张二，你今天要敢动季逾一根头发，看本神让你怎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