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雪天与脚印
霍格沃茨的第一场雪来得猝不及防。鹅毛般的雪片簌簌落下，把城堡的尖顶和庭院都裹成了白色，连空气里都带着冰碴子似的寒意。
姜皓月站在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窗边，望着外面被白雪覆盖的草坪。暗红旗袍衬得她脸色愈发苍白，她呵出一口气，在冰冷的窗玻璃上凝成一片白雾。下课铃刚响过，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跑出去玩雪，笑声隔着窗户传进来，热闹得有些刺耳。
她也想去看看雪。在故乡时，冬天也会下雪，只是她那时总被关在绣楼里，透过雕花木窗看一眼飘雪就算是奢侈。可现在，就算没人拦着，她也走不过去——庭院里的积雪太深，她这双脚，连平坦的石板路都走不稳，更别说踩进没脚踝的雪地里了。
“杵在这儿当雕像？”
熟悉的冷硬声音自身后响起。姜皓月回头，看见斯内普站在壁炉边，黑袍上沾了点雪沫，大概是刚从外面回来。他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魔药图鉴，眼神扫过她放在窗台上的手——那双手因为怕冷，指节都冻得发红了。
“关你什么事。”她转回头，语气淡淡的，却没了之前的尖锐。这些日子，她也算摸清了他的脾气，刻薄归刻薄，却很少真的像其他斯莱特林那样刻意刁难。
斯内普没再说话，只是走到书架前，抽出几本书，又走回壁炉边的扶手椅坐下。火光在他黑袍上跳动，映出他低垂的眼睫，看不清表情。
休息室里渐渐安静下来，留在屋里的学生不多，大多在低声交谈。姜皓月看着窗外，忽然注意到雪地上有一串奇怪的脚印——不是学生们蹦跳着留下的凌乱痕迹，而是一行深浅不一、格外小巧的脚印，从城堡门口一直延伸到庭院中央的那棵橡树下，又绕了回来。
那是她的脚印。早上她趁着雪还没下大，试着往外走了几步，每一步都陷在薄雪里，脚踝的骨头像被冰锥刺着疼，没走多远就回来了。没想到雪停后，那串蹒跚的脚印还留在那里，像一道笨拙的疤痕，刻在洁白的雪地上。
“难看的印记。”
斯内普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一样扎进姜皓月心里。
她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是，很难看。就像我这个人一样，走到哪里都碍眼，连留下个脚印都这么可笑。”她的声音发颤，带着压抑了许久的委屈，“你满意了？看够了我的笑话，可以走了。”
斯内普的眉头紧锁，黑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想说那串脚印一点也不难看，想说他早上其实看见了她在雪地里挣扎的样子，想说他甚至差点就想上前扶她一把——可这些话堵在喉咙里，最后只变成一句更冷的话：“至少比总躲在屋里强。”
说完，他转身就走，黑袍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冷风。
姜皓月看着他的背影，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滚烫的泪珠砸在冰冷的窗台上，很快就凉透了。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总能轻易地戳中她最痛的地方。她只是想在雪地里走几步而已，只是想像个正常人一样，为什么就这么难？
傍晚时，雪又下了起来。姜皓月再次看向窗外，却发现庭院里那串小巧的脚印不见了。新的积雪覆盖了一切，只有那棵橡树下，隐约能看到一个更深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实的痕迹，形状有点像……一个人的脚印，旁边还散落着几片干枯的橡树叶。
她不知道的是，午后雪停的间隙，有个穿黑袍的少年曾站在那串脚印前很久，最后用魔杖轻轻挥了一下，让新的雪片落下来，悄悄盖住了那些蹒跚的印记。他站在橡树下，看着自己留下的、比那串脚印大得多的足迹，黑袍在寒风里微微晃动，眼底是连自己都不懂的涩意。
壁炉里的火渐渐弱了，姜皓月裹紧了身上的旗袍，却还是觉得冷。这霍格沃茨的冬天，好像比故乡的雪天，还要冷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