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与余烬
地下室的锁链终于被解开时，窗外的梧桐叶正落得纷纷扬扬。
斯内普站在阴影里，看着我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手腕和脚踝的伤口结了层薄痂，动一下还是会疼。他的魔杖捏在手里，指节泛白，却始终没有再举起。
“系统提示：目标黑化值0%。任务……已完成。”电子音带着一丝奇异的卡顿，像是信号不稳。
我没理会系统，只是看着他。这些日子，我们没再说过那些激烈的话。他依旧每天来送粥，只是不再是墨绿色的毒粥，而是温软的南瓜粥，像很多年前我给他做的那样。我会在他处理伤口时，递上干净的布条；他会在我咳嗽时，默默放下一杯温水。
仇恨像退潮的海水，慢慢褪去，露出底下那些被掩盖的、早已结痂的伤口。
“你可以走了。”他的声音很哑，目光落在地上的锁链上，没看我。
我摇了摇头，走到他面前。他比我高了许多，我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清他的眼睛。那双黑眸里，没有了之前的疯狂和戾气，只剩下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像个害怕再次被抛弃的孩子。
“我不走了。”我说，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他猛地抬头，黑眸里闪过一丝震惊，随即被更深的怀疑取代：“你又想骗我？”
“没有。”我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他的皮肤很凉，带着常年接触药水的粗糙感。“以前是我错了，我不该走。现在我回来了，就不会再离开了。”
他的身体僵住了，呼吸变得急促。过了很久，他才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别再对我撒谎……我承受不起了。”
“我没有撒谎。”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西弗勒斯，我留下来，不是因为任务，不是因为愧疚，是因为……我想陪着你。”
他的睫毛颤了颤，眼底慢慢涌上一层水汽。这个在黑暗里独自挣扎了这么多年的男人，这个习惯了用冷漠和刻薄伪装自己的男人，此刻像个迷路的孩子，在听到这句话时，终于卸下了所有的防备。
“你……”他张了张嘴，声音哽咽，“你说真的？”
“真的。”我踮起脚尖，轻轻抱住他。他的身体瞬间僵硬，然后猛地回抱住我，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揉进骨血里，带着压抑了太久的、剧烈的颤抖。
黑袍上的血腥味和药水味，此刻都变得不再刺鼻。我能感受到他急促的心跳，能听到他埋在我颈窝的、压抑的哭声，像受伤的兽，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港湾。
“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强烈滞留意愿。强制脱离程序启动失败……检测到世界线紊乱……能量不足……”
电子音变得断断续续，最终彻底消失了。我知道，我再也回不去了。可心里没有丝毫遗憾，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们离开了那间地下室，搬到了一栋安静的小屋，像很多年前那条巷子里的家，却比那里温暖得多。他很少再提起过去，只是偶尔会在夜里惊醒，紧紧抱着我，像害怕我消失。
我学着调配他说的那些魔药，尽管总是弄得一团糟；他会在我看书时，默默给我披上毯子，眼神里的温柔，是我从未见过的模样。
那天，他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只凤凰风筝，和当年公园里的那只一模一样，只是颜色褪了些，像是找了很久。
“想放吗？”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笑着点头。
我们走到附近的草地，像很多年前那样。他牵着线，看着风筝慢慢升上天空，彩色的尾巴在蓝天下划出优美的弧线。阳光落在他脸上，驱散了最后一丝阴鸷，眉眼间竟有了几分柔和。
“你看，”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它飞起来了。”
“嗯。”我靠在他肩上，看着那只风筝，心里一片安宁。
也许未来还有很多未知，也许那些黑暗的过往永远不会真正消失，但此刻，有他在身边，有这只飞在天上的风筝，有这温暖的阳光，就足够了。
系统早已消失，任务也早已被遗忘。我看着身边这个男人，这个我曾亲手推开、又拼命找回的男人，忽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
我真的不想离开了。
风筝在蓝天下自由地飞着，像一个迟到了太久的、关于救赎和相守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