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侯府的午后,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碎成金箔。白若雪蹲在曾经庄严肃穆的膳房里,如今这里挂着块歪歪扭扭的木牌,上书“乐安小筑中央厨房”,墨迹未干的边角还沾着糖霜。空气中弥漫着麦芽糖熬制时的甜香,混着新磨糯米粉的清冽,让这处原本只飘着药膳味的地方,多了几分市井的鲜活。
她膝上摊着块红绸子,指尖捏着绣花针,针尖在阳光下晃出细碎的光。针脚歪歪扭扭,金线在红绸上绣出的糖葫芦图案活像被踩扁的柿子,糖霜部分糊成一团,山楂果倒是憨态可掬,只是排列得像打了败仗的兵卒,东倒西歪。
“阿三,把胭脂红的线递过来!”白若雪头也不抬,鼻尖沾着点面粉,像只偷喝了蜜的小兽,说话时腮帮鼓鼓的,“记住了,这是本郡主亲手缝制的‘定情信物’,针脚要密,心意要足!将来可是要载入‘乐安小筑’发展史的!”
阿三举着线团凑近,看着红绸上的“艺术品”,挠了挠头,憨直的脸上写满困惑:“小姐,您这‘信物’咋看都像……围裙啊?前几日隔壁王婶子给她闺女做的嫁妆围裙,都比这齐整些。”
“懂个啥!”白若雪瞪他一眼,针尾戳得红绸子噗噗响,金线被拽得绷直,“这叫‘情侣限定款工作围裙’!你瞧这红绸子,跟朱雀大街最红的冰糖葫芦一个色;这金线,比李记糖坊的糖霜还亮堂!”她举起围裙转了个圈,裙摆带起一阵面粉雾,在光柱里浮沉,“等会儿给战神系上,咱们就是全京城最靓的‘糖葫芦cp’,往朱雀大街一站,保准糖球销量翻三倍!”
正擦着茶具的墨影端着茶盘路过,听见“情侣围裙”四个字,手一抖,青瓷茶盏在托盘里晃出涟漪,险些泼出:“郡主,将军他……怕是宁可穿着铠甲睡在演武场,也不愿系这玩意儿吧?上次您让他穿绣着糖球的汗巾,他可是把墨影的佩刀都磨钝了泄愤。”
“放心!”白若雪把针往发间一插,拍着胸脯站起来,自己腰间早系着件缩小版的红绸围裙,糖球绣工同样“别具一格”,“本郡主自有‘美男计’——不对,是‘商业合作捆绑销售计’!这年头,追妻得懂营销,懂不懂?”
彼时南宫翎正在演武场挥剑,玄铁剑划破空气,带出清越的“嗡嗡”声。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滴在玄色劲装上,洇出深色的痕迹。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扑簌簌的脚步声,伴随着白若雪脆生生的嗓音,像颗糖球砸进了肃杀的气场里:“战神大人!歇会儿,有惊天大惊喜!”
他收剑转身,剑锋上的光映出白若雪笑弯的眉眼。她像只花蝴蝶扑过来,手里捧着的红绸在风中翻飞,上面的金线刺得他眯起眼。那红绸上的图案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歪扭的糖葫芦像在嘲笑他的威严。
“你又在捣什么鬼?”南宫翎声线冷硬,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她鼻尖的面粉上。
“看!”白若雪献宝似的展开红绸,糖葫芦图案在阳光下格外扎眼,金线在红绸上闪烁,“情侣装!我特意给您做的‘糖葫芦战神专属围裙’!”她转过身,背后果然系着件一模一样的围裙,只是尺寸小了几号,糖球绣得更显憨态,“你看,以后您是‘糖葫芦战神’,我是‘糖球郡主’,走在街上,回头率保证百分之两百,连西城的王婆子都得夸咱们登对!”
南宫翎盯着那歪扭的糖葫芦,又看看白若雪亮晶晶的眼睛,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晨光落在她发梢,将几缕碎发染成金色,面粉沾在她鼻尖,那笑容比他在边疆吃过的所有蜜饯都甜。他清了清嗓子,声线僵硬得像生锈的铠甲:“本王……”
“来嘛来嘛!”白若雪不等他说完,便绕到他身后,红绸带在他腰间灵活地打了个结。玄色劲装配上艳红围裙,金线糖球歪在一侧,原本肃杀的气场瞬间变得滑稽。她退后两步,上下打量,眼睛亮得像缀了星星,“好看吗?是不是特别衬您的英武之气?这红配黑,简直是咱们‘乐安小筑’的官方配色!”
南宫翎看着她期待的眼神,那眼神像极了小石头讨糖球时的模样,软得让他无法拒绝。他低头看着腰间的红绸,金线刺得他皮肤发痒,却莫名觉得心口有些发烫。他硬邦邦地吐出两个字:“……尚可。”
“那就好!”白若雪拍手欢呼,拽着他的袖子就往前院走,“走,跟我‘巡场’去!让全府上下看看咱们的‘企业文化’,顺便给你这‘形象代言人’开个见面会!”
于是,定北侯府的下人们目睹了此生难忘的场景——那位在北狄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定北侯,此刻系着件绣着歪扭糖葫芦的红绸围裙,被乐安郡主拽着穿过月洞门。亲兵赵铁柱端着一筐西瓜路过,惊得手一松,西瓜砸在地上裂开,红瓤与将军腰间的红绸相映成趣,像幅荒诞的画卷。
“将军,您这围裙……”一个新兵蛋子没忍住,噗嗤笑出声,立刻被南宫翎冷冷的目光冻得一哆嗦,脸颊涨得通红,活像个熟透的山楂。
墨影跟在后面,低头盯着自己的靴子,肩膀却抖得像筛糠。他敢拿自己的佩刀打赌,这绝对是将军戎马生涯中最“亲民”的时刻,比当年单骑闯敌营斩杀敌将还要需要勇气。
“看什么看!”白若雪叉腰站定,围裙上的糖球随着动作晃悠,“没见过‘商业战略合作形象代言’啊?以后你们将军就是咱们‘乐安小筑’的活招牌了,往这儿一站,胜过十张吆喝海报!”
话音刚落,王管家跌跌撞撞跑来,花白的胡子抖得像秋风中的芦苇:“将军!御史大夫李大人……他、他又来啦!”
南宫翎浑身一僵,下意识就要解围裙,却被白若雪按住手腕,她的指尖温热,带着糖霜的黏腻:“别解!正好让李大人看看咱们的‘创新精神’,说不定还能给咱们‘乐安小筑’题个字呢!”
李清风拂着长须跨进垂花门,一眼就看见南宫翎腰间的红绸围裙,手中的折扇“啪嗒”落地,扇骨摔出一道裂痕。他瞪大眼睛,看着那歪扭的糖葫芦图案,又看看南宫翎冷若冰霜的脸,气得胡子都在颤:“定北侯!你……你成何体统!侯府威严何在?!”
“李大人您看!”白若雪立刻上前,像展示珍宝般提起围裙一角,红绸在风中翻飞,“这是我们‘乐安小筑’的最新‘战神联名款’,寓意军民一家亲,甜甜蜜蜜搞生产!”她眨眨眼,笑容狡黠,“您不觉得这糖葫芦红得正,跟您的清正廉洁一样,看着就喜人?”
李清风看着南宫翎那张写满“生无可恋”的脸,又看看白若雪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忽然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眼前发黑。他颤抖着手指,指向南宫翎,最终却化为一声长叹,转身就走:“老夫……老夫从今往后,再也不踏入侯府半步!这清净地,算是被你们搅和得不成样子了!”
白若雪对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转头对南宫翎笑道:“你看,吓跑了吧?以后谁来捣乱,您就系着围裙往门口一站,保管吓退三丈,比您那把玄铁剑还有用!”
南宫翎看着她调皮的模样,围裙上的金线在阳光下晃得他心头发软。他无奈摇头,却没解开围裙,任由那抹艳红在玄衣上招摇。不知为何,穿着这滑稽的围裙,听着她叽叽喳喳的声音,竟觉得这肃穆的侯府,多了些让他贪恋的烟火气。
接下来的几日,定北侯府上演着奇景:战神大人时常系着糖葫芦围裙在府中走动。有时是帮白若雪往冰窖搬西瓜,红绸带沾着水珠,贴在劲装上;有时是给前来“参观”的顾客递糖球,金线糖球蹭上糖霜,像打了败仗的勋章;最绝的是一日操练,他忘了解围裙,玄铁剑挥舞间,红围裙跟着翻飞,气得校尉憋笑到咳嗽:“将军,您这围裙……有点影响阵型,末将怕士兵们笑得握不住长枪。”
南宫翎低头看了看腰间的红绸,又望向膳房方向白若雪忙碌的身影,她正踮着脚往架子上够糖罐,围裙上的糖球随着动作晃悠。他硬邦邦道:“操练!再废话,绕府跑二十圈!”
亲兵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忍不住爆发出哄笑,连墨影都背过身去,肩膀耸动不止。阳光落在演武场上,将那抹红绸的影子拉得老长,与玄色的铠甲形成荒诞的和谐。
这日傍晚,南宫翎在书房翻看兵书,烛火跳跃,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白若雪端着一碗冰糖雪梨走进来,见他仍系着围裙,糖球图案在烛火下歪歪扭扭,甚至沾了几点墨汁:“怎么还穿着?都脏了。”
他合上书,目光落在她脸上,烛光映得她眼底的笑意格外温柔:“你做的。”
白若雪心里一暖,走过去解围裙带,指尖触到他腰间的布料,温热的触感让她脸颊微烫。红绸带在她手中滑落,露出玄色劲装的线条:“知道啦,知道你喜欢。下次给你绣条‘九龙戏珠’的……不,‘九龙戏糖球’的!让你穿着去上朝,保准陛下都得夸你接地气!”
南宫翎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擦过她鼻尖的面粉,动作自然得仿佛练习过千百遍:“胡闹。”声音却没什么力道,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白若雪拍开他的手,退后半步,眼睛亮晶晶的:“这叫‘品牌形象深化’!等我给你做件披风,绣满糖球,让你披着去巡街,保证全京城的小娘子都举着糖球追着你跑,咱们‘乐安小筑’的名气,绝对能传到北狄去!”
南宫翎看着她发亮的眼睛,忽然觉得,这歪扭的糖葫芦围裙,好像也没那么难看。至少,它能让她笑得如此灿烂,让这满是兵书战策的书房,有了糖霜般的甜腻气息。
窗外的墨影看着这一幕,默默在心里记下:将军穿围裙的日子,侯府的糖球销量确实翻了三倍,连宫里的太监都来问过“战神同款围裙”哪里买。或许,下次可以建议将军穿着围裙去参加秋猎,说不定能把猎物都笑死,省去不少功夫。
而白若雪已经托着下巴,在烛光下盘算下一件“情侣装”了——嗯,给南宫翎做顶糖球形状的头盔如何?配上她用糖纸做的糖球发簪,再让赵铁柱举着“乐安小筑”的大旗,他们绝对是京城最拉风的“甜品侠侣”,走到哪里,哪里就是流动的糖球铺子!
定北侯府的夜色渐浓,糖葫芦围裙被平整地挂在衣架上,金线在月光下闪着微光。京城的百姓们每日都期待着新的笑料,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位脑洞清奇的乐安郡主,下次会让冷面战神穿上什么“惊世骇俗”的行头。而这对“糖葫芦cp”的日常,就像白若雪熬的糖霜,甜腻中带着意想不到的惊喜,总能让人笑到肚子疼,却又忍不住回味那抹清甜,连空气中都仿佛飘着冰糖葫芦的香气,甜得人心头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