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光褪去，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片刻。王沐阳缓缓睁开眼，视线中依旧残留着晶状物爆发出的金芒残影。他下意识握紧剑柄，掌心传来剑柄的温热触感，并未察觉异样。
李欣烨站在他左侧，一手扶着额角，眉间微蹙，显然还未完全从刚才的精神冲击中恢复过来。沈墨抱着黄文杰站在稍远处，神情紧绷，目光死死盯着那颗晶状物。
晶状物表面的裂痕仍在缓缓延伸，像是某种活物在蠕动。而原本沉寂的空间，此刻却开始泛起细微的波动，仿佛有无形的涟漪正从中心扩散开来。
“你们……还好吗？”王沐阳低声问道，声音有些沙哑。
李欣烨点头，指尖轻轻摩挲着手腕上的一枚玉佩，那是她方才“献出”的记忆承载之物。可如今，它依旧完好无损地挂在她腕间，似乎并未真正被剥离。
“我没事。”她抬眼看向王沐阳，“但……刚才那一切，真的是幻境？”
话音刚落，晶状物骤然震颤，一道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却不再如之前那般蛊惑人心，而是带着几分审视与冷意：
“你们拒绝交易。”
王沐阳眼神一凛，挺直脊背：“我们不接受虚假的选择。”
“虚假？”那声音轻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的事，“世间万物皆需代价，何来虚假？”
“若真要舍弃才能得力量，为何我们‘舍’了，却仍能站在这里？”王沐阳冷静开口，语气坚定，“你不是考验我们，是在试探我们的底线。”
空间微微扭曲，晶状物内部的金色流光忽然剧烈翻腾起来。紧接着，一道模糊的身影自裂痕中浮现而出，身形虚幻不定，似人非人。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看看，你们真正的选择吧。”
下一瞬，整个空间骤然塌陷。
——
王沐阳只觉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置身于一片废墟之中。
熟悉的焦土气息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燃烧后的灰烬味道。他低头看去，脚下是一片碎石瓦砾，而在不远处，一座熟悉的屋檐半塌着，屋顶上还挂着一面破旧的旗帜，写着一个“王”字。
清源村。
他的心跳猛地加快，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去。
“娘！爹！”他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废墟中回荡，却没有回应。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出现在废墟尽头——是他自己。
准确地说，是另一个“王沐阳”。
那个“他”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满身尘土，肩头微微颤抖。在他面前，是几具倒下的身影，依稀可以辨认出是家族中的长辈和族人。
王沐阳瞳孔一缩，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曾经的噩梦画面：清源村被毁，亲人惨死，而他却无力阻止。
“这不是真的……”他咬牙，试图让自己清醒。
可幻境太真实了。
“是真的。”那个“他”缓缓抬头，眼中没有希望，只有绝望，“你明明有机会救他们，却选择了离开。”
“我没有！”王沐阳怒吼，手中长剑已然出鞘，“我回来过！我一直在努力变强，就是为了守护他们！”
“可他们已经死了。”幻象冷笑，“你所谓的守护，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王沐阳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呼吸都变得困难。
但他很快意识到，这正是考验的一部分。
“我不需要你的认可。”他缓缓抬起剑，指向幻象，“你是假的，我只是在害怕而已。但我不会被你打败。”
话音落下，幻象的脸色逐渐扭曲，身体开始崩解，化作一缕缕黑雾消散在空中。
废墟开始崩塌，王沐阳闭上眼，任由黑暗将自己吞噬。
——
当他再次睁眼时，已回到原初的空间。
李欣烨和沈墨也已醒来，脸色苍白，显然经历了一场不小的挣扎。
“怎么样？”王沐阳看向他们。
李欣烨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我看到了师门的审判台，他们说我背叛了云裳门，将我逐出门墙。但我知道，那不是现实。”
沈墨沉默片刻，低声说道：“我看到……我没能救下我的姐姐。”
三人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刚才的幻境是对他们最深层恐惧的拷问。
而现在，他们都挺了过来。
晶状物内部的光芒终于趋于稳定，裂痕不再是断裂的痕迹，反而像是一道开启的门扉。
那道意志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却少了压迫，多了几分温和：
“你们通过了。”
话音落下，晶状物内部的金光缓缓流转，形成一条通往更深处的路径。
王沐阳上前一步，回头看了眼同伴们。
“走吧。”他轻声道，“我们还有路要走。”
李欣烨点头，沈墨抱紧黄文杰，跟了上去。
当他们的身影踏入通道那一刻，晶状物缓缓合拢，裂痕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
而在那通道尽头，隐隐透出一丝微光。
——
突然，王沐阳的脚步一顿。
他察觉到胸口的印记传来一阵刺痛，不是那种撕裂般的疼痛，而是……一种警示。
他猛地回头，只见晶状物的表面，竟然浮现出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漆黑无比，没有丝毫情感，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王沐阳心头一紧，本能地伸手按住胸口，却听到那双眼睛的主人，用极其轻微的声音，说出一句话：
“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血液滴落在地上，溅起细小的尘埃。
通道尽头的光，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