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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卷窟……

杨过在心中反复咀嚼着这三个字。

原来它不单是教中典藏所在,更是“赤阳融雪丹”这等秘宝的封存之地。

如此重地,守卫之森严可想而知。

看来,取得解药唯有智取,不可力敌。

看来,想要取得解药,必须另辟蹊径,或许……契机就落在这位执掌丹房、脾气冷僻的殷如梦身上?

他不动声色地完成清扫,随着众人退出丹房。

夜色渐深,杨过正在居所内盘膝调息。

忽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停在门外,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

“秦兄弟,朱雀法王传见,即刻前往丹心殿。”

杨过心中凛然。

朱雀法王殷如梦,执掌丹房,地位尊崇,此刻突然传召他一个刚入丹房不久的低阶弟子,所为何事?

是因白日里丹房清扫之事,还是……药田解毒之功已传至她耳中?

他不敢怠慢,整理了一下衣衫,便随着来人穿过夜色中的重重殿宇,来到一座灯火通明的殿阁前。

殿门上方,“丹心殿”三个篆字在灯火映照下泛着幽光。

引路弟子示意他自行进入。杨过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殿内弥漫着一股清冽的药香,与丹房内殿的炽烈浓郁不同,此处的香气更显幽远沉静。然而,更让杨过目光微凝的,是端坐在主位上的那道身影。

只见殷如梦端坐主位,已换下白日那身墨色法袍,着一袭暗绣流云的绛紫长裙,青丝松松挽起,别了一支展翅朱雀造型的赤玉簪。

灯火流转在她清丽的侧颜上,少了几分白日的凛冽杀气,却多了几分令人不敢直视的明艳。

这与杨过想象中的“冷僻严厉”形象颇有出入,眼前的殷如梦,更像是一朵在月下悄然绽放的幽兰,美丽,却带着一种疏离而危险的气息。

杨过迅速垂下眼帘,压下心中的一丝异样,上前几步,躬身行礼,声音平稳:“弟子秦蛇儿,拜见法王。”

殷如梦并未立刻回应,殿内只剩下灯花偶尔爆开的细微噼啪声。

这沉默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在杨过周身。

良久,她才缓缓抬眸,目光如两道清冷的月光,落在杨过身上。

“秦蛇儿……”她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嗓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与白日的冷硬判若两人,“今日药田之事,你做的不错。临危不乱,见识也尚可。”

“法王谬赞,弟子愧不敢当。只是侥幸读过几本杂书,恰逢其会罢了。”杨过保持着躬身的姿态,语气谦卑。

“侥幸?”殷如梦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如风拂寒冰,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玩味,“本座执掌丹房多年,见过的‘侥幸’之事不多,有真才实学却懂得藏拙的,倒是见过几个。”

杨过心头微微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弟子愚钝,不敢当法王如此评价。”

殷如梦不再纠缠于此,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你入教时日尚浅,觉得我明教丹房,比之江湖传闻如何?”

这是一个看似简单,实则暗藏机锋的问题。

答得过于吹捧,显得虚伪。答得稍有不满,便是大不敬。

杨过略一沉吟,恭声答道:“回法王,弟子见识浅薄,不敢妄议。只觉丹房规制严谨,药材丰沛,诸位执事师兄皆恪尽职守,乃是我明教根基所在。弟子能在此效力,已是莫大荣幸。”

回答中规中矩,挑不出错处。

殷如梦静静地看了他片刻,那双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眸子,让杨过感觉自己如同置身于冰水之中,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可能被捕捉、解读。

忽然,她伸出纤长食指,对着杨过,轻轻勾了勾。

“你,近前来。”

命令来得突兀,却不容拒绝。

杨过依言上前几步,在离玉案约三步远处停下。

如此近的距离,他能更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那股独特的、混合了清冷药香与一丝若有若无女儿体香的气息。

殷如梦的目光在他脸上细细流转,从英挺的眉骨到紧抿的唇线,仿佛在鉴赏一件器物。

她的眼神依旧淡漠,但那种肆无忌惮的打量,却让杨过感到一种比刀剑加身更甚的压力。

“抬起头来。”她又道。

杨过缓缓抬头,目光平静地迎向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四目相对,殿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模样生得倒也周正,更难得的是……沉得住气。”她的声音依旧慵懒,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本座身边,正缺一个机灵点、手脚也干净的药童。从明日起,你便调到内殿,随侍左右吧。”

这个任命,完全出乎杨过的意料!

直接进入丹房核心,随侍殷如梦身旁!

这无疑是接近探听“赤阳融雪丹”消息的绝佳机会,但同样,也意味着他将在殷如梦的眼皮底下,风险骤增数倍!

是福是祸,难以预料。

杨过压下心中翻腾的思绪,深深一礼:“弟子遵命,定当尽心竭力,不负法王厚望。”

“下去吧。”殷如梦收回目光,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兴之所至的随意安排。

杨过再次行礼,转身退出丹心殿。直到走出殿门,被夜风一吹,他才发觉自己的后背竟已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这位朱雀法王殷如梦,比他想象的更加难以捉摸。

她突如其来的赏识与提拔,背后究竟藏着什么目的?

杨过抬头望向夜空中那轮冷月。

而此刻,丹心殿内,殷如梦屏退了左右,独自望着杨过离去的方向,指尖在案几上轻轻叩击着。

“这少年……倒是有趣。”她若有所思,“身负上乘的敛息功夫,却甘作药仆,在我面前还能如此镇定……你费尽心机潜入我朱雀堂,究竟是何目的?”

“本座,便陪你演这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