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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凤倾城含笑点头,“许久未曾骑马,出城散散心也好。”
陈素素挽着凤倾城的胳膊,乔非、魏新紧随其后,小石头和阿离两个小萝卜头也兴冲冲跟着一起——今日私塾休沐,听说要出城骑马,两人便闹着要同来。
“小石头,”乔非打趣道,“你这小身板,还没马腿高呢,骑什么马呀?”
小石头斜了人高马大的乔非一眼,那嫌弃的小眼神,看得乔非直想撸袖子揍人。
“你那是什么眼神?”
“乔大哥,”小石头一副欠欠的表情,“你生下来就会骑马?”
乔非被噎得够呛,偏偏发作不得——谁让他生下来确实不会骑马?
竟被个小屁孩反将一军!如今的孩子,真是一点都不可爱,想他好歹也曾是个山匪头子,这孩子却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
一行人说说笑笑,很快到了租赁马匹的马行。
凤倾城虽非囊中羞涩,但马匹都集中在镖局马厩,专供押镖之用,不能随意牵来跑马散心,故而只能租赁。
待众人翻身上马——小石头和阿离因年幼,不被凤倾城允许独骑。便由乔非带着小石头,魏新带着阿离。
凤倾城与陈素素并辔而行,一行人很快抵达城门口准备排队出城。
可不知为何今日的城门口格外拥堵,队伍半晌不见挪动。
“乔非,”凤倾城轻声吩咐,“你去前面看看,出了何事?”
乔非领命下马,快步挤向前方。不多时,他便匆匆折返,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了?”
“姑娘,是朝廷押解犯官家眷进京。”乔非答完,小心翼翼地觑着凤倾城的脸色。
“押解犯官而已,你脸色怎如此难看?”凤倾城并未在意,随口问道。
乔非先瞥了一眼陈素素,才犹豫道:“这一家……是从环庆押来的,说是……因她丈夫投敌叛国……”他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几不可闻。
陈素素狠狠剜了他一眼,忙对凤倾城道:“倾城,那边队伍动了,我们从那边走。”
凤倾城眉头紧锁,并未应承陈素素,目光锐利地钉在乔非身上:“你确定是环庆?”
顶着陈素素那杀人的目光,乔非艰难点头:“是,姑娘,确定是从环庆来的。说是……环庆原都指挥使刘正……投敌叛国……”
凤倾城的心猛的一揪,直直沉入深渊。
环庆军是如何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如何全军覆没的,旁人或许不知,她和素素却最是清楚!
多少个黄昏日落,她在延州府衙的凉亭里,听那断臂少年讲述刘正如何以数千步卒力抗党项上万铁骑,直至最后一刻,他们都拒降不屈,最终被敌军重重围困。
还有石渊成、郭遵……那悲壮惨烈的景象,虽未亲见,却从李山那双悲怆含泪的眸中,感同身受!
“回城!”她沉声吩咐道,调转马头,往来路疾驰而去。
陈素素看着已疾奔出老远的背影,又狠狠地瞪了乔非一眼,才打马急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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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亦是剑拔弩张。
嘉宁帝看着阶下据理力争的两方,太阳穴隐隐作痛。本以为延州战事平息,他就能得几日清闲,谁知消停没两天,又来了!
“父皇!”身着金色蟒袍、眉宇间与嘉宁帝有几分相似的太子齐天珩,声音铿锵,“刘正投敌叛国纯属无稽之谈!儿臣愿以性命担保,刘将军绝非此等背国忘义之人!”
话音刚落,礼部侍郎赵晋便立刻出列反驳:“太子殿下此言差矣!世事无绝对,那刘正难保不被党项收买!若他当真投敌,岂配圣上追封的‘忠勇’二字?何况黄副将等人亲见,刘正随党项大军入了敌营……”
齐天珩目光冰冷地扫向赵晋:“赵大人如此笃信,又怎知那黄桧不是一面之词?”
他转向御座上的帝王,恳切道:“父皇!此事疑点重重,刘将军忠勇为国,天地可鉴!恳请父皇明察!”
嘉宁帝手指轻叩着龙椅扶手,目光在太子与赵晋之间来回流转。殿内一时落针可闻。
“黄桧除了口头证词外,可有旁证?”嘉宁帝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帝王独有的威严。
赵晋忙躬身:“回陛下,随行的三名亲兵均可作证。且……”他意味深长地瞥了齐天珩一眼,“鸿胪寺昨日接待了一位西夏来使,声称愿与我朝商讨议和,并言……他奉他们国主之命,来接刘正一家去西夏团聚。”
齐天珩闻言,眉头紧锁。西夏有派来使?他怎未得到半点风声!
“父皇!刘大人为驰援延州,率数千步卒死战三日,力斩党项万余!此等赫赫战功,岂能因几人片面之词便轻易定罪?分明是有人想栽赃陷害!”
他上前一步,袍角扫过地砖发出轻响:“儿臣请旨彻查此案,务必还刘将军清白!”
赵晋冷笑一声:“太子殿下未免太过轻信!若那刘正当真忠勇,环庆军全军覆没,为何独独他活了下来?”
这话如针刺般扎入嘉宁帝耳中。齐天珩正待要反驳,却见嘉宁帝抬手制止了他。
帝王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阶下众臣:“环庆军殉国之事,朕自有裁断。”他目光沉凝,“将犯官刘正家眷暂押大理寺天牢,未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动他们分毫。”
齐天珩心头微松——只要不立时定罪,刘家便还有转圜之机。
嘉宁帝看着阶下众臣各异的神色,脸色阴沉。这殿中众人,各怀心思,又有几人是真正的为君分忧?
“传旨!”他声音陡然转厉,“着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共审此案!三日之内,朕要看到卷宗!”
殿外风声渐紧,卷着落叶拍打着窗棂。
一直静立在旁侧的吏部尚书谢知遥,眉头深锁。此事……绝不能让她知晓!
他清晰地记得她在延州时曾说过,“若有人借此诬告他们谋逆,纵是以命相抵,我也要护他们身后家人周全……”
刘正虽不在她承诺的四州将领之列,但以她的性情,断不会坐视不理。
可她的身体……李府医再三告诫,切不可再劳心伤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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