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__
无论凤倾城是否与阿绮有关,他都不愿见她受到伤害。
若他还能在大齐多留些时日,或许可继续查清这丫头的来历,可惜他即将返回吐蕃,与赞普商议另选公主和亲的事宜。
想起那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公主,噶尔·冻赞便心中郁结。
若强行将她留在大齐和亲,只怕不是结亲,反是结仇。
___
谢府,松鹤堂。
“噶尔·冻赞,好久不见。”谢景安有些激动地望着这位几十年未见的结义兄弟。
“是啊,好久不见。谢大哥,这些年……你可还睡得安稳?”噶尔·冻赞语气平静,目光落在对方那苍老的容颜上。
“你是在怪我吗?”谢景安心口一窒,眼中情绪翻涌。
“你想多了,大哥。我有什么立场怪你?当初他们出事之时,我也未能陪在他们身边。若真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
噶尔·冻赞轻轻拂了拂衣袍,似不经意般提起:“上次你孙儿来吐蕃借兵,我与他曾见过一面,比之大哥当年,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恭喜大哥,您谢家后继有人。”
谢景安辨不出他这话是真心称赞还是别有深意,所以他只是笑笑,并未多说什么。
“前两日无意间听闻,你这孙儿有了心仪的姑娘,那女子瞧着很是不错。”噶尔·冻赞七拐八绕,终将话题引到凤倾城身上。
谢景安一时摸不清他的来意,难道他今日不是来叙旧、或是清算旧账的么?
“嗯,我也略有耳闻。靖安确实似有心仪之人。”他回答得含糊其辞。
“大哥可曾见过那位姑娘?”噶尔·冻赞紧盯着他,不愿错过对方脸上任何一丝神情。
“见过一面。怎么了,有何不妥?”
“你可觉得……她与一位故人有些神似?”噶尔·冻赞缓缓提醒。
“故人?”谢景安努力回想那日所见,沉吟片刻,“不知你指的是谁?”
“既然大哥不觉得,那或许是我多心了。”噶尔·冻赞起身,“既如此,我便告辞了。”
“噶尔·冻赞,你今日来,难道就没有别的话想同我说?”见他欲走,谢景安忍不住开口。
“说什么?叙旧么?自魏大、薛五离去之后,你觉得你我之间,还有什么旧可叙?还是说,你希望我指着你的鼻子大骂一顿?好让你心里舒服一点。”
噶尔·冻赞摇摇头,“谢景安,回不去了。就算我如今骂得再狠,他们也回不来了。所以,没必要。”
他顿了顿,终是开口道:“若你还想做些什么,那便请你的孙儿好生对待凤姑娘。我觉得她的性子与阿绮很像,容貌也有几分神似……我希望她能比阿绮过得幸福顺遂。”
“此外,我们今后……应该不会再见了。如果有来生,我不想再遇见你,更不愿与你做兄弟。”
说罢,噶尔·冻赞头也不回地离去,未曾再看这位昔日大哥一眼。
哪怕此人曾是他立誓一生追随学习的榜样,哪怕他们曾把酒高歌、共畅未来。
谢景安望着他决绝离去的背影,心中某处轰然塌陷。
“噶尔·冻赞,我不是没有试过救他们……但我不能因他们而颠覆一个王朝。若真如此,死的又岂止魏大和薛五……”两行浊泪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颊滑落。
忽然,他想起噶尔·冻赞临走之言——让靖安好生对待凤丫头?他何时认识了凤丫头?专程跑这一趟,难道就为说这一句?
凤丫头像阿绮?魏大的夫人?
谢景安仔细在脑海中回想凤倾城的眉眼,不想则已,一想竟真觉与魏夫人有几分神似。
自己先前未曾留意,是因与魏夫人本就不甚相熟。
可噶尔·冻赞不同,当年他与魏大还因阿绮打过几架,他自然记得更清楚。
几十年过去了,他竟还未放下阿绮么?
几人之中,惟他与魏大最是重情,也正因如此,当年两人才会同时爱上同一个女子。
“凤倾城……会不会是魏大的孙女?”
当年魏家出事之时,魏策正在外游历,与薛家丫头也尚未成亲。
莫非他事后隐姓埋名,另娶妻生女了?
他得派人去查一查。凤丫头好似本就姓魏,说不定真如噶尔·冻赞所说,是魏大的孙女。
若果真如此,倒也是一桩幸事。
凤倾城……
远在‘半日闲'的凤倾城绝不会想到,不仅噶尔·冻赞惦记着她,如今就连谢知遥的祖父也开始留意起她。
更有一个女人,即将回京,届时也会来找她。
她所期盼的平静日子,怕是离她要越来越远了。
---
是夜,谢知遥揽着怀中之人,目光沉沉地望着她:“听说今日吐蕃那位大论来找你了?”
“怎地?不能见?可惜你说晚了,我已经见了。”凤倾城觉得好笑。
两人相处愈久,她越发觉得这人的占有欲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事事他都要过问,就连哪日她胃口不佳、少用了一餐,他也要不厌其烦问好几遍缘由。
早知他是这般性子,她当初断不会那么轻易应下他的条件,以致如今二人的羁绊愈来愈深。
“对了,有件事要同你说。”手中把玩着他的一缕发丝,凤倾城语气漫不经心。
谢知遥:“何事?”
“我要外出些时日,约莫十天半个月回不来。”揽在她肩头的手臂微微一僵,凤倾城佯装未觉。
“你要去陇山?”他声音低闷。
“嗯。”凤并未多言,只淡淡应了一声。
“能不能不去?我不愿你离开那么久。”更不愿你以身犯险,只望你始终在我目之所及处。
“我必须亲手杀了她,否则余生难安。”
她拉下他的手,轻轻握住,“谢知遥,若非你那日及时赶到,我或许已不在人世了。这个女人我必须亲手了结,任何人都不能阻拦。你明白吗?”
包括你。
谢知遥笑了笑,笑意却未及眼底:“寒影、慎行他们出手,再加上你先前的周密布局,她绝无生路。你不去也是一样的,反正她终归一死,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