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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雪冷声补充道:“另外,幽芷院那边近日若是有人出去采买,想办法给她的人透个风,就说太子近日为了凤姑娘之事焦头烂额、寝食难安。”
她唇角勾起一抹讥诮,“既然要膈应,那大家就一起膈应吧,谁都别想好过!”
吴贵躬身应下,悄悄退出。青芜一路送他至廊下。
“青芜姑娘,”吴贵犹豫再三,还是低声道,“若有机会……就劝劝娘娘。既然已嫁入东宫,不如静下心来好好过日子。整日猜疑算计、患得患失,反倒伤了她与殿下的情分。莫说是太子,便是寻常官员,三妻四妾也是常事。娘娘再这样下去,只怕于己无益啊……”
他是真怕洛雪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莫说如今凤姑娘根本不在东宫,即便将来迎进了门,娘娘又能如何?
自古帝王哪个不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早该有与人共侍一夫的觉悟。
青芜沉默以对。她又何尝没有劝过?可小姐早已钻进死胡同,外人劝再多也是徒劳。除非她自己想通,否则谁也拉不回来。
“我知道了,你出去办事自己也当心些,务必谨慎。”最终她只轻声嘱咐了一句。
她与青萍、吴贵都是洛家的家生子,自幼一同长大。虽皆为仆役,亦有几分兄妹情谊在,她实不愿见吴贵因卷入此中是非而遭遇不测。
“嗯,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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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州,噶尔府外。
陈素素盯着眼前紧闭的朱门,心头火起,几乎按捺不住暴躁的脾气。
凤倾城带着他们一路疾行,日夜兼程,只为替噶尔·冻赞完成遗愿。可谁知千辛万苦赶到他家门外,竟连门都进不去。
三日之前,众人商议定下:魏新留在陇山附近的镇子上养伤,由赵四他们看顾。其余几人则随凤倾城继续奔赴吐蕃,完成噶尔·冻赞临终所托。
可如今好不容易站在噶尔氏府邸前,却被一个小小的门房拦在门外,说什么“无通传不得入内”。
“我等受人所托,有要事求见大论之子,还请行个方便。”陈素素强压不快,试着同他沟通。
那门房斜睨了他们一眼,语气倨傲:“什么要事?可有信物凭证?拿出来瞧瞧!”
陈素素指节捏得发响,几乎想当场动手打人——也不知在吐蕃打人会不会惹上官司?
“素素。”凤倾城拉住她,微微摇头。
她转而看向那门房,语气清淡:“你叫什么名字?待我见了噶尔家主事,倒要同他好好说一说——贵府这门房,是该换个人了。”
门房见她态度从容、语带威势,不似寻常来客,心里顿时打起鼓来,莫非还真是很重要的客人?
忙改口道:“姑娘请稍候,我这就去请管家来。”说罢嘱咐另一人守好大门,自己一溜烟朝内院跑去。
陈素素瞪着他的背影,恨不得朝他啐一口:“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真是气死我了!”
乔非在一旁看得好笑。素素跟了姑娘这么久,她这急性子还真是一点没变。哪怕学个一二也好。
寒影这一路上却异常沉默。他始终担心朝廷还会再派人行刺杀之事。
若再来一批如上次那般精锐的龙影卫,凭他们几人绝难抵挡。
三日之前他曾私下同慎行商议,觉得应尽快将这边的情形告知谢大人——如今愿毫不犹豫护着姑娘的,怕也只有他了。
可即便谢大人知晓此事,终究远水救不了近火。因而这些日子以来,寒影日夜警惕,不敢有半分松懈。
不多时,一位蓄着胡须的中年男子快步走出,衣着体面、态度谦和:“不知几位是?”
凤倾城不答反问:“阁下是?”
“在下是噶尔府总管。家主眼下不在府中,诸位若有要事,可先同我说。”那人说话间礼数周全,与先前门房那嚣张的态度截然不同。
凤倾城淡淡扫了一眼缩在后面的门房,直把他看得后背发凉,才缓声道:“我等奉噶尔·冻赞大论之命,有要事面见噶尔家主事之人。事态紧急,还请总管尽快通传,以免误事。”
总管听她直呼大论之名,心下凛然,态度愈发恭敬:“姑娘请随我来,先进厅中用茶,我即刻差人去请大老爷。”
他朝一旁小厮递了个眼色,对方悄然退入内院。
凤倾城仿若未见,只从容随他步入府中。
她手中虽有家主令牌,但此时不宜声张——噶尔·冻赞的死讯尚未传回吐蕃,若贸然公开,恐引两国纷争。
尽管嘉宁帝对她不仁,她却不愿牵连无辜,更不忍见边州再起烽火、百姓受苦。
噶尔·冻赞为救自己被嘉宁帝派来的死士给误杀了。若此事让吐蕃这边知晓,还不知,会怎样。
这仇,她自会亲自去报,但不必借吐蕃之力,更不必赔上千万人的安稳和性命。
不过片刻,噶尔·冻赞的长子噶尔·若多布便带人匆匆赶来。
他约莫四十来岁,身材高大、面容刚毅,眉目间与噶尔·冻赞颇有几分相似。
凤倾城起身一礼,静静地看向对方。这就是噶尔·冻赞的儿子?
“在下噶尔·若多布,”男子声音沉厚,“不知姑娘为家父带来了什么口信,他何时才能归来?”
噶尔·若多布见眼前姑娘年纪虽小,但眉眼间自有一种从容不迫与大气,心下不由暗暗点头。
凤倾城依子侄礼再度敛衽,一字一句清晰说道:
“民女凤倾城,得大论垂青,收为义孙女。”
噶尔·若多布原本端坐如山,闻言身子猛地一晃,险些从椅上滑落下来——
父亲……何时认了个干孙女?这简直荒谬至极!
这姑娘……莫不是父亲在外留下的私生女,或是哪位外室所生的孙女?
噶尔·若多布仔细端详她的眉眼,见寻不出一丝与噶尔家相像之处,这才略略心安。
尽管父亲与母亲当年是家族联姻,可父亲除了一贯的严肃古板、要求严苛之外,在他心中——他一直是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
他不希望这个认知被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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