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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天扈将头埋得更低,背脊已被冷汗浸透:“儿臣知罪!求父皇再给儿臣一次机会,儿臣定将她碎尸万段!”
嘉宁帝猛地将案上奏折扫落,竹简砸在齐天扈肩头,他却动也不敢动。
“机会?你还有脸要机会?如今她已回东宫,守备森严,你拿什么杀她?朕又如何给你机会?”
若与太子公然反目,那逆子怕会即刻举兵造反——他冒不起这个险。
齐天扈眼珠一转,急声道:“父皇,儿臣可联络朝中对太子不满之人,于朝堂上一并弹劾太子贪恋美色,为一祸水竟行逼宫之举。迫他交出凤倾城,若他不交……”
“糊涂!”嘉宁帝抓起玉镇纸掷向齐天扈,“你这是要让全天下人皆知朕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还被亲儿子抢夺?你要让朕成为举国笑柄么?此举只会令那些老臣觉得朕容不下太子,转而更效忠于他!当真是蠢不可及!”
前几日他命福贵出去探听,如今满京城皆在传他这皇帝为了一女子,不惜与太子反目,还亲手打死皇孙。
莫非他想让天下人皆骂他是昏君不成?
齐天扈额头被砸得青紫,却不敢呼痛,连连叩首:“父皇息怒!儿臣情急失言,求父皇指点。”
嘉宁帝深吸一口气,缓缓坐回龙椅,指节有节奏地叩击御案:“如今之计,唯有暂且隐忍。她若不出东宫,我们便不可妄动。否则天下人的口诛笔伐,朕承受不起。”
老七即便将她护得如铁桶一般,也必有百密一疏。他就不信,他除不掉一个女人。
“明日朕便拟旨,命太子即刻与吐蕃公主完婚。我倒要看看,此番太子会否为她抗旨。倘若……”
倘若他抗旨不遵,便可名正言顺问罪。
太子既愿为那凤倾城不顾一切,此番——他便成全于他。
齐天扈眼底一亮,忙应道:“父皇圣明!此计甚妙!”
若太子后院起火,凤倾城岂能安坐东宫——足不出户?他不信。
姜还是老的辣,父皇不愧执掌江山数十载,此招既狠又阴,还直扼太子要害。
嘉宁帝斜睨他一眼,眸中寒光凛冽:“此事你不必插手,只需紧盯东宫那边,但有异动,即刻来报。”
“儿臣领旨!”齐天扈叩首应命。
额间青紫犹在,眼底却燃起兴奋的火苗——只要太子与吐蕃公主完婚,凤倾城势必与太子反目。
届时她若踏出东宫半步,他们便可不惜一切代价取她性命!
御书房烛火摇曳,将嘉宁帝的身影拉得狭长而又扭曲。
他起身踱至窗边,望向东宫方向的沉沉夜色,指腹摩挲着腰间龙佩,眸中翻涌着狠戾:“老七,你能护她一时,难不成还能护住她一世?朕乃九五之尊,朕要谁死,谁就得死。”
跪伏于地的齐天扈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父皇这话阴冷的如一条毒蛇,仿佛谁要是被他盯上,就绝不可能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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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赵府
赵迁满面春风地轻呷盏中茶——近日他心情实在畅快。
“父亲,何事如此欣喜?”赵泰不解地望着父亲眉梢眼角藏不住的笑意。
父亲素来沉稳,鲜少这般喜形于色。
赵迁搁下茶盏,指腹轻抚杯沿缠枝纹,眼底精光闪动:“泰儿,为父原以为太子受封后,秦王便再无机会。岂料天无绝人之路!太子自寻死路,竟与皇上争夺女人……”
“父亲是指……凤倾城?”赵泰微蹙眉头。
“不是她还能有谁。我早知她是我等的杀手锏,却未料其杀伤力竟如此之巨,能教太子与圣上反目成仇!真乃天助我也!哈哈哈……”
赵迁此刻恨不能痛饮三大杯,心中喜悦实难以言表。
“父亲,凤倾城终究只是一介女流,不该沦为政治斗争牺牲品。何况延州之役她居功至伟……”赵泰忍不住为她辩驳。
听闻她腹中胎儿才被陛下亲手打落……也不知身体恢复得如何?
“妇人之仁!区区一女子,战力犹胜千军万马。我等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坐收渔翁之利——何乐而不为?更何况这其中还牵涉到吏部尚书谢知遥。
泰儿,往日为父总觉你不及谢知遥,如今看来,是为父错了。你比他强得多,至少你从未因女子行差踏错。”
赵迁有些怀疑的瞥向儿子——近来他似乎愈发地心慈手软。
“父亲,我以为男儿争权夺利,当以名刀名剑——使用阳谋,而非借女子行阴私手段。”赵泰试图让父亲明白自己的意思。
“愚不可及!那凤倾城是我等弄进宫的么?是我等冒着逼宫造反之险将她从宫中抢出的么?皆不是。包括今日街头刺杀,亦与我赵家、与秦王毫无干系。我等有何可反省之处?”
赵迁抚须缓声道:“往后,我等也不必再做什么。事已至此,只需静等陛下与太子反目。废太子——亦或太子反陛下。”
凤倾城啊凤倾城,此女还真如有神助。日后若有机缘相见,他定要当面跟她道一声“谢”!
“好了,接下来你什么也不必做,只需静观其变。不必我等出手,他们已到了至死不休的地步。”
“父亲……”赵泰还欲再言,却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泰儿,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况凤倾城无论遭遇什么,皆非你我出手所致。你又何必耿耿于怀?莫非你……”
赵迁面色不豫地看向儿子。
赵泰面色一变,急忙道:“父亲,我只是……”
赵迁眼睛微眯,不等他解释完,便厉声道:“我不管你是什么想法,你要记住你是我赵迁的儿子,你妹妹是秦王妃。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更要清楚。”
赵泰后背一紧,未出口的话也没再没继续说下去。
说的多了更会叫父亲不高兴,说不定到时候会引得父亲出手也不一定。
赵泰垂首应下,指尖却不自觉地攥紧。
待走出书房,晚风卷着庭院里的树叶沙沙声扑面而来,春日的夜风还带着几分寒意。
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抬头看了眼不见月色的夜空,今夜估计很难拨云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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