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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火坛上的紫电还未完全消散,林怀远的冷笑便像淬了毒的针,扎进沈烬因烬火翻涌而刺痛的耳膜。

他布满老年斑的手猛地一挥,袖口翻出半片玄铁暗纹——那是邪道死士的召唤令。

\"以为靠这点雷光就能定我罪?\"他佝偻的脊背突然挺得笔直,浑浊的眼睛里燃着疯癫的光,\"我养了二十年的暗卫,今日便用你们的血喂饱他们!\"

话音未落,祭坛四周的汉白玉柱后便窜出数十道黑影。

他们蒙着面,腰间悬着带倒刺的短刃,目标清一色锁向楚昭的咽喉。

沈烬瞳孔骤缩,这才发现那些人足尖点地时带起的腥风里,混着腐肉般的气味——是被邪道秘术控制的活死人,寻常刀剑难伤,唯有她的烬火能彻底焚尽。

\"护驾!\"

宫廷侍卫统领的暴喝撕裂混战前的寂静。

他腰间银甲在雷光下泛着冷光,手中九环刀已劈翻最前的刺客。

早埋伏在祭坛两侧的禁卫军如潮水般涌来,刀戟相撞的脆响与活死人喉咙里发出的嗬嗬声,在穹顶下炸成一片。

沈烬的指尖开始发烫。

她能感觉到血管里的烬火像被捅了蜂窝的蜂群,正顺着经脉横冲直撞。

诅咒的刺痛从后颈窜到指尖,每一根骨头都在发出即将碎裂的呻吟——可当她看见楚昭被三名活死人逼得连退三步,剑尖挑开的短刃擦着他脖颈划出血痕时,所有理智都碎成了灰烬。

\"沈烬!\"楚昭的呼喊被刀风淹没。

她的掌心腾起赤金火焰。

这团本该由她掌控的火此刻却像脱缰的野马,瞬间吞噬了最近的活死人。

焦糊味混着血锈味涌进鼻腔,沈烬咬得满嘴是血——她能清晰听见诅咒在体内狞笑的声音,每多烧一个活死人,反噬便重一分。

可当她看见楚昭反手刺进活死人心脏的剑被腐肉腐蚀出黑斑时,还是咬着牙将火焰又往前推了三寸。

\"不能让他活着离开。\"她踉跄着扶住祭坛边缘,喉间溢出的血珠溅在青石上,烫得石头\"滋滋\"作响。

这句话是咬着楚昭的耳垂说的,温热的吐息混着血味钻进他耳中,像根烧红的针,扎得他心口发疼。

楚昭的瞳孔骤缩。

他反手攥住沈烬发抖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后,玄色龙袍被火焰烤得发烫,却不及他眼底翻涌的暗潮炽热。

他的指尖擦过沈烬掌心的灼伤,那里还残留着烬火的余温,烫得他几乎要失控——可当他的视线扫过林怀远手中那方刻着邪道图腾的密令时,所有情绪都凝成了刀刃。

\"林爱卿可知,朕为何选在今日祭天?\"他的声音像浸在寒潭里的剑,明明清冷却带着刺骨的杀意。

未等林怀远反应,他已旋身出剑,剑锋划破空气的锐响盖过了混战声——\"叮\"的一声,玄铁密令被劈成两半,坠地时在青石板上砸出两个深坑。

\"这是你与邪道尊主往来的密信。\"楚昭从袖中抽出一卷染血的帛书,展开时,\"林氏私通邪道,以楚宫膳食为引,毒杀先皇后\"的字迹在雷光下格外刺目,\"这是御膳房老太监咽气前的血书,这是你派去邪道的暗卫口供,这是...\"他每说一句,便将证物掷在林怀远脚边,\"你养我十六年,教我帝王心术,原来都是为了今日用我的血祭旗?\"

林怀远的脸瞬间惨白。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腰间玉佩撞在祭坛上发出脆响,可那声音很快被忠诚御史的高呼淹没:\"陛下圣明!

林相狼子野心,臣愿领旨抄其满门!\"

原本缩在角落的官员们像被惊醒的雀鸟,一个接一个跪了下去。\"臣等愿为陛下效死!林相罪该万死!\"的呼声响成一片,震得穹顶的碎石又簌簌落了几片。

沈烬望着这一幕,烬火终于缓缓退去。

她倚在楚昭肩头,能听见他剧烈的心跳,一下下撞着她的耳膜,比任何誓言都滚烫。

可当她的视线扫过林怀远时,那老头突然笑了——笑得前仰后合,浑浊的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淌,染脏了他绣着金线的官服。

\"你以为这就完了?\"他的声音突然拔高,混着混战的喧嚣撞进每个人耳中,\"双生劫的诅咒,从来不是靠几封破信就能斩断的!

等邪道尊主的...住口!\"楚昭的剑已经抵住他咽喉,可那疯癫的笑意却像附了身,在林怀远眼底越烧越旺。

祭坛下的打斗还在继续。

沈烬望着林怀远扭曲的脸,突然想起国师临死前说的\"破于无悔\"。

她握紧楚昭的手,掌心的灼伤与他手背上的刀伤贴在一起,疼得人眼眶发酸——可她知道,就算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站在这里,与他一起撕了这宿命的劫。

林怀远袖中玄铁密令泛起的幽蓝光芒,像条毒蛇信子舔过沈烬的眼尾。

她刚要抬手召烬火,便见那老头突然仰头大笑,浑浊的眼泪混着涎水砸在玄色官服上:\"你以为这就完了?

圣火坛下的血阵已经启动!\"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缝渗出的血珠滴在青石板上,竟顺着砖缝蜿蜒成细不可察的红线,\"只要子时一到,整座楚宫都会化作炼狱——\"

\"住口!\"楚昭的剑锋重重压进他喉骨,却见林怀远的瞳孔骤然涣散,嘴角溢出黑血。

他咬舌自尽前的最后一个音节还挂在舌尖:\"劫......\"

沈烬踉跄着扶住祭坛,指尖触到的汉白玉竟在发烫。

她这才发现,原本冰凉的石面不知何时爬满了暗红纹路,像被沸水烫开的血管,正顺着坛基往四周蔓延。

禁卫军的喊杀声突然变了调,有人惊恐地指着祭坛下方:\"血!

血在渗!\"

\"是血封阵。\"一道清冽的男声劈开混乱。

南宫烬如鹤掠入,青衫下摆还沾着未干的血迹——显然是从城外接了急报便策马狂奔而来。

他单膝跪在祭坛前,骨节分明的手指抚过石缝里的血线,眉峰紧拧成刀:\"用活人血养了二十年的阵基,刚才林贼的血是引信。\"

楚昭玄色龙袍下的手指猛地收紧。

他望着沈烬发白的唇色,又看向南宫烬染血的指尖,喉结滚动:\"多久?\"

\"子时前必须破阵。\"南宫烬扯下腰间玉瓶,倒出半瓶墨绿色药粉撒在血线上。

药粉遇血腾起青烟,却连血线都未阻滞半分,\"否则血阵会引动地火,整座皇城都会被烧成焦土。\"

沈烬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能感觉到体内烬火在蠢动——血阵里翻涌的怨气像块磁石,正疯狂吸引着她的能力。

诅咒的刺痛从后颈窜到脊椎,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警告:靠近血阵会加速反噬。

可当她抬眼看见楚昭眼底的暗潮,看见祭坛下跪成一片的官员们颤抖的脊背,所有恐惧都成了灰烬。

\"我来监督破阵。\"她伸手按住楚昭欲拦阻的手腕,掌心的灼伤与他手背上未愈的刀伤相贴,疼得两人同时一颤。

沈烬望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声音轻得像落在雪上的羽毛:\"我的火能感应阵眼,就算......\"她顿了顿,喉间泛起腥甜,\"就算反噬来得快些,也总比整座城化为焦土好。\"

楚昭的瞳孔骤缩。

他反手扣住沈烬的手腕,指腹反复摩挲她掌心跳动的灼伤,仿佛要把那热度刻进骨血里。\"传朕口谕。\"他的声音沉得像压在冰底的石,\"封锁九门,所有精通术法的方士即刻入宫;御膳房备三盏参汤,要最浓的;太医院所有医正候在偏殿——\"他的目光扫过南宫烬染血的青衫,\"南宫,你需要什么?\"

\"古籍里的破阵之法需要七盏灵灯。\"南宫烬的指尖还抵在血线上,头也不抬,\"但现在......\"他突然抬头,目光如刃,\"先清场。

所有无关人等退到千步外,血阵引动的怨气会侵蚀活人魂魄。\"

禁卫军统领应声率人清场。

官员们连滚带爬退下祭坛时,沈烬看见那个忠诚御史踉跄着撞翻香案,供果滚了满地。

可她没心思去看,因为此刻祭坛下的血线已经爬满了半面汉白玉柱,像条正在苏醒的赤蟒。

\"开始吧。\"沈烬松开楚昭的手,一步步走向祭坛中央。

她能感觉到烬火从丹田翻涌而上,在指尖凝成豆大的赤金火苗。

那火苗刚触到血线,便像滴热油掉进冷水,\"滋啦\"一声炸出刺目红光。

血线竟顺着火势反扑,沿着她的指尖往手臂窜!

\"阿烬!\"楚昭扑过来要拉她,却被南宫烬一把拽住。\"别碰她!\"南宫烬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狠戾,\"血阵在借她的火加速,你现在碰她,两人都会被吸进阵里!\"

沈烬咬碎了后槽牙。

她能看见自己手臂上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焦黑,可更疼的是心脏——每一寸烬火的溢出,都在撕裂她与诅咒的平衡。

但当她看见楚昭被南宫烬死死拦住,看见他眼底要滴出血的恐慌,突然笑了。

她对着楚昭无声地说:\"我不后悔。\"

\"报——\"

尖锐的报声像把刀劈开血阵的轰鸣。

情报宫女跌跌撞撞冲上祭坛,发簪散了半边,额角还挂着血珠:\"陛下!

钦天监方才观测到紫微星偏移,帝星......帝星将遇大劫!\"

楚昭的脊背猛地一僵。

他望着沈烬焦黑的手臂,望着祭坛下翻涌的血线,又望着宫女手中染血的奏报,突然低笑一声。

那笑声里裹着冰碴,却又烫得惊人:\"劫?\"他抽出腰间佩剑,剑锋挑起沈烬一缕染血的发丝,\"朕倒要看看,这天下的劫,能不能拦得住朕护她的心。\"

南宫烬的指尖突然收紧。

他望着逐渐清晰的血阵纹路,又摸了摸怀里那卷从药庐急调来的古籍,喉间滚动着未说出口的话——七盏灵灯的材料,还差最后一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