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师,你快出师了,咱们今天就到这吧。”
“陆哥,”眉梢被夸的喜悦还没消散,她顺势问道:“今天弹不弹吉他?”
陆砚从那双干净的眼眸看到了情愫。
这眼神他不陌生,就像大学时、还没放班长第二次鸽子之前、对方看自己的眼神。
刚到民宿的时候也许会故意撩拨她,却绝不该是交情渐深的现在......
该刹车了。
“改天吧。”
说完,忽略小姑娘暗淡的眸子往外走,低矮建筑、空旷田野,冷寂清透夜空能见到银河的轮廓。
他给顾南乔发了条消息,至少名义上,对方是自己在群聊当中的法务,日常沟通很重要,不是吗?
此时苏棠照常打来视频。
“杨老师回消息没?”
就像‘半夜一起翻墙去网吧,第二天悄摸声地问,昨晚老师发现没’,就连当中‘不想被抓到又渴望老师抓到’的细微期翼都那般相似。
有十二个小时时差呢,所以这丫头是来看自己笑话的吧!
陆砚把话题引向别处:“你最近在做什么?考公、论文怎么样?”
“哎!”说到这她突然老头叹气,扯了扯肩上的背包,“陆砚你看,我才准备回去呢,学习真是累死了,尤其是图书馆还有恶臭情侣一块学的......”
果然,当人们误以为你很关心她的时候,便会滔滔不绝。
有趣的是,一旦对方滔滔不绝,你还真就顺带‘关心’了她。
苏棠说了会,突然话题一转:“陆砚,弹吉你练了没有?弹他给我听。”
好好好,从被恶臭情侣折磨以后就来折磨快三十岁的他?
“我也在外面你,改天吧。”
“那唱首歌。”
陆砚踩断一根枯枝,有点好笑抱怨道:“真是个颐指气使、没边界感的后辈,你说什么我都得照做啊?”
日常沟通和做饭是何其相似,不管聊什么、做什么菜,都需要点火升温、倒调料、缓慢加热。
此时,各种情绪便是调料,但只要你语气友好,温度就不会失控,菜就不会做坏。
苏棠鼓起腮帮子恶狠狠地说:“刚发给你邮箱就翻脸不认人了,好,你等着,我有的是手段让你就范!”
说实话,尽管对方使用的语言系统和他截然不同,这不妨碍被女孩萌到。
于是在双方拉扯、放狠话中,陆砚顺坡下驴,按生气方的要求唱了首情歌:
“手牵手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望着天\/看星星一颗两三颗四颗连成线\/背对背默默许下心愿\/看远方的星是否听得见......”
喜剧演员年长之后无法再扮丑,陆砚唱太青春的歌总会被歌词刺挠那么一下,正巧一声动静解救了他——顾南乔的消息弹出屏幕上方。
‘刚下班,现在有空’。
读着这段话,后半句看似废话,实则是邀约吧。
陆砚当即挂断,拨给顾南乔。
糟了,忘记编个理由搪塞苏棠了!
“乔乔,上班至于这么美的上吗?”
车内光线暗,窗外流光恰好勾勒她半张侧脸。
少有女人能把冷冽与明艳融得这般自然,淡蓝西装衬出清瘦肩线,妆容精致,眉眼自带三分英气......像夜里盛放的玫瑰。
“早干嘛去了,现在乖话没用,我不是富婆了。”
有时候人自我调侃可以显得乐观,却让走在田埂上的人心头微沉。
冷风拂过,陆砚呵出一口白气:
“换种活法,未必不是为将来铺路嘛。”
顾南乔乐了,凑近,近得嘴唇娇艳欲滴:“打工只能温饱,就算去你那再打一份工,也回不到从前啊。“
他不敢说‘我成功了给你钱’——那样一切就变了味,只能变着法地‘给钱’。
踩过一截枯枝,发出细微脆响,说着:
“顾姐,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万一我成功了,你掌握我什么把柄,说不定还能拆走一笔原始资金。”
“原始资本里面流着你的血,我得多残忍呀!”
她言语温暖,笑得动人,男人心头一跳,险些脱口而出‘我愿意’。
“不过要是你的小公司让我参一手当合伙人,我还是挺有兴趣的。“
陆砚一愣,脚步放慢。
“老板,你真要我给你打工呀?人家落魄了也是有自尊心的。”
“不一样的,我哪敢对你吆五喝六。”
“那在你心里我确实不算员工呀……再说,我爸爸是做......之前是做建材生意的。我进场对你、对你师父只有好处......我觉得他能接受。“
若她所言不虚,那么‘他能接受’的潜台词其实是——‘他能接受,你能吗’。
陆砚当然愿意,却又抗拒这过于亲密的绑定,犹豫间,她突然说:
“我到了。“
这才注意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停车声——是出租车。
出租车没有什么稀奇的,可他的脑子里一直回放着这个既定事实——是出租车。
“要进家了,还接着视频吗?“
回神,他压低声音调侃:“怎么......家里有人?“
“坏了,你怎么知道我男朋友在家?”
陆砚愣了,就像网断了一样。
镜头转而正对密码锁,她开始缓慢输入密码,手指就像蛇在发起进攻时缓慢的动作,画面传来轻笑:
“骗你的,主要是家里没收拾,太乱了。”
陆砚此刻哪在意这些,只道:“乱是你的自由,该干嘛干嘛,就当我不在。”
耳边之余‘啧啧’两声,仿佛无声地说:
这借口可真拙劣。
开门,镜头随她移动,扫过约三十平的客厅,确实有些凌乱。
一件黑色内衣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上,陆砚默默记下款式,面上一本正经:“乔乔,你真乃女中豪杰。”
她顺手将内衣收走,“我不信你一个人住就不乱。”
像突然擦亮的火星,‘独居’两个字落进耳朵格外清晰。
紧接着是窸窣的声音,陆砚猜测她可能在脱衣服准备去洗澡,但镜头仍对着天花板,什么也看不见,他便装作不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衣物摩擦的细碎声响掺进田野风里,微弱,却分明落进男人心里,发烫。
那边忽然安静,片刻,声音才又传来:“我洗澡去啦。”
“好,那我挂了?”
“为什么要问?难道你想看?”
陆砚心里回:那你为什么也要问?难道真想给?
出口的却是:“礼貌,这叫绅士风度。”
“跟一丝不挂的女人视频,确实绅士。”
的女人声音像裹了蜜的蛛丝,黏上耳膜就不肯掉。
他无声地咽了下口水,生怕对面听到。
“要给你确认一眼吗?”
“不用。”
答得干脆,手指悬在挂断键上,像被什么支住了,死活按不下去。
镜头忽然一晃,他呼吸顿住,眼睛紧紧锁住屏幕,生怕漏掉一帧。
先是花洒出水的声音,浴室瓷砖干净得发亮——白得像今天在震泽镇民宿刚贴好的墙。
水声淅沥中,声音好像在说‘今天我请客’一般大方:
“算了,都是朋友......就让你看一眼吧。”
“别开玩笑了。”
嗓音发干,推拒早已忘到底,只屏住呼吸死死地看。
画面一定,她翻转镜头——顾南乔明艳的脸和微露的锁骨一下子跳进屏幕。
陆砚此时心跳如鼓,目光急急向下探去,恨不得伸手把画面挪一挪。
镜头!镜头!你往下动一动啊!
“你没有闭眼呢......绅、士。”
她轻笑的声音在浴室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