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林卫们握着弓弩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发出细微的“咯吱”声。雨水顺着萧远斗笠的边缘滴落。
萧远,这位在朝堂风雨中浸淫了一辈子的老狐狸,忽然笑了。
“哦?遗失了?”
他向前踱了一步,踩在湿滑的泥地上,
“二殿下,这可不是小事。兵符乃国之重器,怎会轻易遗失?不知……是在何处遗失?与何人交战?那些胆大包天的刺客,又是何等身份?您说得详细些,陛下怪罪下来,老臣也好替您和王妃分说一二啊。”
然而,此刻的顾言欢,面对萧远的步步紧逼。她根本不回答萧远的任何问题,而是反将一军:
“太傅大人,”
“您来得可真快啊。从京城到此地,快马加鞭也要一个多时辰。羽林卫的调动更是需要兵部与陛下的双重手令。您竟能带着人马,如此快速地出现在我们遇刺的山神庙……”
“莫非,太傅大人与那些刺客,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联?”
萧远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僵住了。他没想到,顾言欢在如此绝境之下,竟会用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疯狂方式来回击!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对峙中,被顾言欢护在身后的季微语,正经历着一场天人交战的内心风暴。
前一秒,她还恨这个女人用言语将她的尊严践踏得粉碎。
后一秒,这个女人却用一个弥天大谎,将她从即将交出家族与自身命运的深渊边缘,硬生生拽了回来。
那个背影,挡住了所有射向她的利箭。
她清楚地意识到,从顾言欢说出“遗失了”那三个字开始,她们俩的命,就已经被彻底绑在了一起。
她若此刻拆穿,顾言欢是欺君,她是私藏兵符,两人立刻就会被当场格杀。
她唯一的选择,就是沉默。
成为这个谎言的,共犯。
就在这时,在萧远看不见的角度,覆在季微语手背上的那只滚烫的手,忽然用力捏了一下她。
仿佛在说:“闭嘴,配合我!”
季微语的身体瞬间绷紧,。最终,她极其细微地点了一下头。
萧远何等人物,他瞬间就捕捉到了季微语那细微的动作。他知道,言语试探已经无用。
他立刻改变了策略。
“殿下误会老臣了。既然如此,搜寻虎符之事刻不容缓。但殿下凤体金贵,身受重伤,必须立刻回宫医治!”
“来人!护送二殿下回宫!”
只要将两人分开,季微语孤身一人,还不是任由他拿捏?
两名羽林卫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就要来架住顾言欢。
“我看谁敢!”
萧远趁着羽林卫上前的混乱,快步走到季微语面前,压低了声音说道:
“季王妃,虎符乃国之重器,‘遗失’的罪名,二殿下是皇女,或许担得起。你季家……如今还担得起吗?”
季微语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陛下,可还在宫里,等着你的解释呢。”
就在季微语几乎要被这诛心之言击溃的瞬间——
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她整个人被猛地向后一拽,重重撞进顾言欢的怀抱。
顾言欢抱着怀中微微颤抖的季微语,抬起头,露出血腥味的笑容:
“不劳太傅费心。我的王妃,自然由我亲自护着。要回宫,我们一起回!”
萧远脸色铁青,他没想到顾言欢竟如此悍不畏死。
顾言欢重伤在身,抱着季微语的手臂已经开始颤抖,却一步不退。
一直站在萧远身后,羽林卫右都指挥使——刘深,忽然上前一步。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纯金打造、刻有翔凤图样的令箭,高高举起。
“陛下口谕!”
所有羽林卫,包括萧远在内,齐刷刷地单膝跪地。
“宣二皇女顾言欢、季氏,即刻入宫,不得有误!”
终极的皇权威胁,终于撕下了一切伪装,赤裸裸地降临了。
顾言欢看着那枚在昏暗火光下的金牌,又缓缓低下头,看着怀中脸色煞白的季微语。
她露出了一个比之前更加疯狂、更加嗜血的笑容。
“好啊,”
“那就……回去告诉母皇,我和我的王妃,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