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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昭打开文件袋,仔仔细细看着上头给她安排的新身份。

厉昭昭,南洋华裔。

宁昭坐在车上看着倒退的景象,这一次出发去港城,归期却未定。

她沉默地来到机场,坐上飞往港城的航班。

机舱门打开,一股混杂着咸腥海风、煤烟废气、热带植物蒸腾气息以及某种说不清的、属于大都市的喧嚣热浪扑面而来。

70年代的启德机场狭小却繁忙,停机坪上涂装着英航、国泰、泛美等花花绿绿标志的飞机频繁起降,巨大的噪音震耳欲聋。

她穿着白色西装,拎着棕色牛皮手提箱,既符合身份,又不过分张扬,脸上略施薄粉,嘴角带着浅浅的笑,眼神沉静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疏离。

海关大厅人声鼎沸。穿着各色服饰、操着不同语言的人们行色匆匆。穿着笔挺制服的英籍海关官员神情倨傲,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每一个过关的人。

宁昭递上那本崭新的、贴着“厉昭昭”照片的护照和入境卡。

官员目光锐利地扫过宁昭的证件和脸庞,片刻过后什么都没说,给宁昭放行。

机场外,喧嚣声浪更甚。

举着接机牌的、大声吆喝拉客的出租车司机、穿着时髦的男女、扛着大包小包的劳工……汇集成一幅光怪陆离的1976年港城浮世绘。

宁昭走到身形挺拔,穿着剪裁考究的深灰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男人面前。

男人约莫四十岁左右、轮廓分明、极具成熟魅力的脸。小麦色皮肤,鼻梁高挺,眼神深邃而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

他同样有着一张东亚人的面孔,但气质却全然不同,混合着西方商人的精明练达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

这是档案中,迷你录音机出口一事的负责人,元尘安。

“宁小姐?”

“元先生你好,我是厉昭昭。”宁昭走上前,伸出手,声音平稳,姿态不卑不亢。

元尘安略带歉意道:“厉小姐,你好。”

两人的手短暂交握。

宁昭看着年轻,但很谨慎。

元尘安:“厉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公寓那边,工作上的事情,我们明天再谈?”

宁昭揉了揉眉心,点点头,确实不急于这一时。

车窗外,霓虹灯管闪烁着“生力啤”、“555香烟”、“精工表”等字样,繁体字和英文混杂。

街上的汽车不少,自然比不过后世的繁华,但在70年代,港城的发展遥遥领先内陆。

车子停在中环,公寓不大,但干净整洁,位置闹中取静,窗外能看到一小片维港海景。

元尘安把宁昭的行李拎上去后,没有片刻停留。

宁昭简单收拾了一下,洗了一个澡便躺在床上休息。

也不知道陈怀铮跟两小只回到临州没。

而此时,临州的小洋楼内。

陈怀铮把行李放好,客厅里只开了一盏光线柔和的壁灯。

陈怀瑾和陈怀瑜两个小人儿并排坐在沙发上,没有像往常一样叽叽喳喳,小脑袋耷拉着,像被霜打蔫了的小草。

“大哥,”陈怀瑜抬起头,大眼睛里盛满了担忧,“嫂子……她这会儿到港城了吗?飞机在天上飞,安不安全啊?”她声音小小的,带着不易察觉的哭腔。

陈怀瑾虽然没说话,但也紧抿着嘴唇,眼巴巴地望着大哥,显然和妹妹有着同样的忧虑。

宁昭的离开,对这个小家来说,无疑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陈怀铮走过去,高大的身影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沉稳。

他挨着弟弟妹妹坐下,一手一个,轻轻揉了揉他们的脑袋,温声道:“放心,飞机很安全,算算时间,应该已经平安降落在港城了。你们嫂子很厉害,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可是港城那么远,人生地不熟的……”陈怀瑾闷闷地说了一句。

“你们嫂子很厉害,相信她。”陈怀铮目光扫过两张依旧写满不安的小脸,安抚道;“现在你们要做的事是乖乖去睡觉。”

陈怀瑾和陈怀瑜对视一眼,磨磨蹭蹭地起身上楼,回到各自的房间。

陈怀铮站在原地,直到听见轻轻的关门声,他脸上安抚弟弟妹妹时的温和,如潮水般无声地褪去。

客厅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座钟指针规律的滴答声,敲打在寂静的空气里,格外清晰。

陈怀铮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没有开灯,走到窗边,推开了一扇窗。

晚风带着临州特有的湿润草木气息吹进来,拂过他的脸,却带不走心头沉甸甸的牵挂。

港城……

宁昭,应该已经安顿下来了吧?

一种深切的思念,如同藤蔓般缠绕上心脏,带着细微的、难以忽视的涩痛。

他拿出宁昭临走前,给他的迷你录音机。

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金属外壳,陈怀铮的心跳似乎漏跳了一拍,指腹摩挲着光滑的表面,仿佛还能感受到她留下的温度。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按下了开机键。

一个洋溢着明媚笑容的少女忽然出现在屏幕中。

陈怀铮猛然怔住,宁昭就这样出现在他的眼中。

紧接着,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清晰地流淌出来:

“怀铮……”

仅仅两个字,带着一点她特有的、微凉的尾音,像一片羽毛轻轻搔刮过心尖。

陈怀铮的呼吸瞬间屏住,所有的动作都凝固了,他几乎是贪婪地捕捉着这熟悉的声音。

“陈厂长,等我回来,咱们就在一起吧。”

陈怀铮看着屏幕中的女孩朝着他比了一个爱心。

勇敢且热烈的一句话,让他有种买张机票不顾一切飞往港城的冲动。

他们心照不宣没有捅破的那张纸早已薄如蝉翼,轻轻一戳,所有的感情都像是没有了闸门,一股脑地倾泻出来。

录音很短,画面也很短,陈怀铮却觉得这是他得到过的最好的东西。

陈怀铮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小小的录音机,在黑暗中维持着不变的姿势。

窗外的月光吝啬地洒进来一点,勾勒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那上面不再是平日里惯有的冷峻或沉稳,而是写满了思念与期待,还有难以压抑的冲动。

他缓缓抬起手,再次按下了播放键。

“怀铮……”

那独属于宁昭的声音,又一次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轻轻回荡。

陈怀铮一遍又一遍地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