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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楼机体验第三个小时,许鸮崽头晕眼花,胃拧成一团,他前庭功能一直不错,从来不晕车,但这次他感觉像是从山顶滚落,遇到雪崩后又被龙卷风卷上天。

这个吊人设备他在客房衣柜最上面的一层抽屉里见过。过往顾圣恩每次从衣橱里挑选东西,许鸮崽都悬着半颗心,不知道顾圣恩又要开展何种新项目。

今天他算是见识了无意识恐惧,不知道何时会突然掉落,何时会猛地上升。不可预测的威胁感远比失重本身来的更令人绝望。

他想起马丁塞里格曼的“习得性无助”,若是笼子里的狗发现无论如何都无法逃脱困境就会产生绝望心理,进一步抑郁变得麻木不仁。这是他现在不希望发生的事,就是一个心理医生被一个变态完全控制。

许鸮崽试图在一个他无法控制的环境里,找到一丝依靠,他眼睛死死盯着顾圣恩的手指,每当那个手指靠近按钮,许鸮崽就会在心里默念:“要来了,要飞了,要落了,要...”

顾圣恩饶有兴趣的盯着他,似乎察觉到了许鸮崽的目光。他把手背到身后不让他看见按键。

“轰隆隆——!”悬吊机转轮松绳子,许鸮崽猛地下坠,即将碰到地面时,“吱——!”一声悬停。他的下巴差三厘米就要撞击到地面。

许鸮崽屏住呼吸,后背汗毛直立,他扭过头开始观察顾圣恩袖子因按键肌肉绷紧而微微颤动的痕迹。

“保持冷静。”许鸮崽心里对自己说,可他的眼睛又疼又痒,想揉眼睛够不到,痒意越来越浓,甚至开始让他觉得浑身发热。

他手够不到眼睛,揉不到,他别扭的不想求助,但是这个房间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许鸮崽吞吞吐吐半天,才说这句极其暧昧,但确实迫切渴求的话:“我眼睛痒。可以...帮我揉揉吗?”

“忍着。”顾圣恩猛地扯下领带,系在许鸮崽的头上,遮住所有视野。

视觉被完全吞占,世界一片黑暗,许鸮崽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听觉和感觉还在运转。他喘着粗气道:“顾圣恩,我钱还你了,我不欠你钱了,你这是非法拘禁,非法绑架,非法虐待!”

他听见脚步声走远,又慢慢靠近。

三米远,两米远,一米远。

一米远,两米远,三米远。

三米远的脚步声,突然加速冲过来。

“啪——!”一巴掌在许鸮崽脚心炸开。

“啊!我不是脚痒,我是...”

许鸮崽还没说完,顾圣恩又“啪——!”一巴掌打在他手背。

许鸮崽不知道下面会是失重还是某个方向的巴掌,他开始真的有些恐惧,这恐惧不是来内心深处对于不确定性的恐惧,而是被一种新的恐惧攫住了。

这新型恐惧发生在他将躯壳交出去,任由别人处置感官的瞬间,他体验到一种致命的、濒临死亡的快乐感。

这一瞬间,他不在乎别人,他只是存在,他放下他曾经坚决紧握的东西,好像道德自我突然失去重负压力,在这一刻,他是一个依靠本能活着的动物。

一个只活在此刻,一个此刻被无限放大的空间里动物。

这个空间里没有人,只有感觉,只有情绪,只有无限的宇宙在有限的躯壳里。

他好像放下了对自己身体的执着,于是恐惧席卷而过,他看到从未来临的新天地。

空旷的雪原,辽阔的冷杉树林,千古的季风盘旋,人类一次次的生存和毁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他看到自己飞了起来,飞入纯白的云层里,降落在树木摇摆的顶端。

万物在寒冬生长,依然生长,万里星空闪耀,夜晚是猫头鹰的世界,他张开嘴巴,像是猫头鹰一样:“咕咕!”叫了两声。

世界开始回声。

“咕咕!”

“咕咕!”

“咕什么!”顾圣恩一巴掌把许鸮崽打醒,“真把自己当鸟了!呆子!”

许鸮崽从神秘的幻象中清醒过来,他才飞了几秒钟感觉意犹未尽,却已大梦初醒。紧接着,眼睛的痛感再次袭来。

“顾圣恩,我眼睛疼。”许鸮崽喊道,“真的疼,顾圣恩。我隐形眼镜好几天没摘了,吊着眼部充血,眼压变高,再不摘就瞎了。你要折磨残疾人?”

顾圣恩扯下领带,掐住男孩下巴迫使他抬头。男孩眼白上都是红血丝,嘴角疼得抽搐起来。他发现男孩没有说谎,冷脸说:“怎么摘?”

许鸮崽喘着粗气,道:“你放我下来,我自己摘。你把我冲洗液拿过来。”

“你指挥谁呢!”男人手抓紧他的头发,迫使许鸮崽抬头。

许鸮崽咬着嘴唇:“你解开,我自己能拿。”

顾圣恩猛地推他一把,许鸮崽在半空晃荡起来。

顾圣恩走出门,一会儿拿着一个洗漱袋走进来。他把东西倒在座椅上,找到隐形眼镜冲洗液,拿着瓶子对着许鸮崽的眼睛,猛的一捏。

“噗———”

清洗水呲许鸮崽一脸。

“不是这样洗!是摘下来洗。”许鸮崽欲哭无泪的喊,“乖乖,不是这样的洗...”

顾圣恩的手要往他眼球里伸。许鸮崽连忙撇开脸,说:“停!停!停!我自己来,求你解开我,我真的不跑了。”

顾圣恩按下铁环密码,又从口袋里拿钥匙打开三条铁链,让许鸮崽的脚能够到地,只有左手被手环牵引。

许鸮崽用冲洗液冲了手,把眼睛里的隐形眼镜摘下来了。

世界变得一片模糊,但也盖不住顾圣恩的臭脸。

“为什么戴隐形眼镜?”顾圣恩质问道。

“我...”许鸮崽有点难堪的说,“我第一次去酒店见你查了面基指南,上面说不戴眼镜...会...好看一点。”

顾圣恩翻开洗漱包里的隐形眼镜盒子,盯着上面“日抛”两个字,猛地回头:“日抛是什么意思?”

“一次性的,每天更换。”许鸮崽说。

“日抛,你为什么戴这么多天?!”

“有点浪费...我觉得还可以继续用...”

顾圣恩沉默片刻,低吼道:“以后你不许戴隐形眼镜!”

“为什么?”

顾圣恩把门口的一个袋子扔在地上,低吼道:“吃东西!”

许鸮崽打开袋子,里面装着两盒厚切牛排,还有一份西红柿鸡蛋盖饭,和上次他们野餐的食物一模一样。

“我歇会儿再吃。”许鸮崽趴在地上说,“今天这种玩法,你要给我加钱!”

顾圣恩听到“加钱”两个字怒火中烧:\"少废话!现在吃!不然我就把猫头鹰炖了。\"

“鸟你接回来了?”许鸮崽死掉的心又活了一点,“在哪呢?”

“别让我说第三遍!”

许鸮崽拿筷子夹起西红柿,机械地往嘴里塞。

“吃肉!”顾圣恩命令道,“一块肉都不准剩!”

许鸮崽咬了一小口牛肉,又开始扒米饭吃。

“看你瘦的,老子看不顺眼!你给我吃肉!大口吃!”

“你喜欢胖的,你就找胖的,没有给人硬增肥的...你填鸭呢...”许鸮崽一边抱怨,一边往嘴里塞牛排。

“我填的就是你这个呆鸟!”

许鸮崽骂骂咧咧的吃着饭,他发现袋子里还有一盒香蕉味的冰淇淋。他抬起头,问:“这也是给我买的?”

“赠品。”顾圣恩瞅向别处。

“这个可贵了呢,这是哈根达斯吧?你不吃冰淇淋,你什么时候买的?”

“让你吃你就吃!”

许鸮崽拿起小勺,开始吃冰淇淋,他抬起头说:“顾圣恩,我们能平静的谈谈吗?”

顾圣恩从口袋掏出一个瓶子,放在桌上,严肃命令道:“你吃饱了,我吃你。”

许鸮崽顿时胃口全无,虽然看不清,但他执业医师考核六百多分,根据这瓶子的形状颜色也大概猜出九十,他脸红了又紫,道:“神经病吧你!你不许吃这个药,你本身就有x瘾,吃万艾可你会变成...”

“变成什么?”顾圣恩抬抬眉毛。

许鸮崽感觉把这辈子的求饶都用在顾圣恩身上了,他提高音调道:“你千万别吃!求你了!”

顾圣恩勾起嘴角:“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吃。第二,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