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赞?”
林冲自言自语道。
临来郓城县前,晁盖特意告诉了他关于“丑郡马”宣赞卧底的事。
“好!”
林冲一带马,手握丈八蛇矛枪,冲着宣赞便迎了上来。
两骑相对,长矛与刀锋在阳光下寒光迸射,城上城下数千双眼睛都屏住了呼吸。
林冲丈八蛇矛平胸而举,大喝一声:“拿命来吧!”
宣赞亦挥刀迎上,刀口却微不可察地一偏,“当啷”一声,两件兵刃架在一处,火星四溅。
两骑相交,刀枪并举,看似雷霆万钧,实则暗通款曲。
林冲蛇矛一抖,看似直取咽喉,实则矛锋微侧,贴刃而走,只擦出一溜儿火星。
宣赞早会其意,钢刀“仓啷”一声翻腕,刀背向上,刀口朝外,卸去了七成力道。
二人双臂一震,借马势错开半步,各自回身,动作行云流水,竟无半分破绽落在旁人眼里。
城上守军与城下梁山兵齐声鼓噪,却不知阵中的二人已在电光石火间通了话。
林冲低声问道:“宣赞贤弟,天王问你...如何破城?”
宣赞目光一垂,旋即抬刀再劈,口中暴喝:“林冲,吃某一刀!”
刀风呼啸,却只在林冲肩头半寸处掠过。
两个人二马一错蹬,宣赞答道:“三日后的寅时,南门火起为号。”
林冲大笑,蛇矛抡圆,似泰山压顶,矛杆却在宣赞刀背上一搭,借劲卸劲,二人双臂再震,各自“腾腾腾”倒退三步,尘土飞扬,战马长嘶。
旁观的苏定方眯起眼睛,低声对郝思文道:“宣将军刀法虽猛,却不是林冲的敌手,只是...”
郝思文问道:“苏将军想说什么?”
“我是说林冲好像是手下留情了,并没有用尽全力。”
郝思文一听,心中也是一惊,这个郓城县的兵马都监也有两下子,竟然能看出林冲并没有用尽全力。
其实,宣赞和郝思文两个人的功夫就在伯仲之间。
郝思文曾经和林冲交过手,知道林冲的功夫厉害,自己和林冲也只能战到十几个回合,再打就会输。
而战场上的宣赞,已经和林冲打了二十多个回合了,并没有显出颓势。
郝思文也是觉得奇怪,今天的宣二哥怎么武神附体了。
再仔细甄别,却似乎林冲并没有用全力。
这是为什么?
郝思文心中虽然打了一个问号,但却没有说出来。
刚刚苏定方也看了出来,郝思文也是暗自佩服。
转眼间,林冲和宣赞又打了十几个回合。
林冲悄悄的应道:“好的,贤弟,一言为定!”
宣赞忽地卖了个破绽,刀法一慢。
林冲蛇矛如毒龙出洞,直刺宣赞胸口。
宣赞拧身卸甲,矛尖挑破战袍,在他胳膊上划出了一道一尺长的伤口,鲜血“哗”的一下流了下来,顿时血染战袍。
伤势虽然不重,但胳膊是人类血管比较密集的区域,血流的还是很吓人的。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宣赞简直要举刀问苍天了,没有办法,自己不挂点彩,又怎能瞒得过郝思文和苏定方呢?
宣赞就势“哎呀”一声大叫,拨转马头,拖刀便走,口中高呼:“好个豹子头,果然厉害!弟兄们,撤!”
五百骑兵见主将败退,立刻紧随其后,仓皇退向城门。
林冲勒马大笑,用枪指着官军:“官军都是饭桶,不堪一击!谁敢再来?!”
城头之上,苏定方眉头紧锁,盯着宣赞败退的身影。
要说林冲和宣赞是假打,可宣赞却受了伤,鲜血把战袍全都染红了。
如果说是真打,宣赞和林冲整整打了近四十个回合。
苏定方转念又一想,也许是林冲不在状态,也未可知。
战场上的事,如果单靠分析显然是不正确的。
就在苏定方左思右想的时候,沉重的城门再次开启,吊桥吱呀呀放下,宣赞带着人马疾驰而入,城门又迅速紧闭。
宣赞登上城楼,面带“愧色”,对着苏定方和郝思文抱拳道:“苏将军,郝兄弟,惭愧!那林冲枪法精绝,某家力战不敌,折了我军锐气,请将军责罚!”
苏定方的目光在他脸上扫过,关切地说道:“宣将军辛苦了,林冲非是易与之辈,能与他力战四十余合已属难得。何罪之有?”
他的语气并没有丝毫怀疑的意思,相反却充满了慰藉之意。
郝思文上前一步,看了看宣赞受伤的部位,吩咐道:“先给宣将军包扎伤口!”
“是!”
一名军医赶忙跑了过来,帮宣赞把伤口包扎起来。
郝思文关切地问道:“宣将军的伤势如何?”
军医赶忙回道:“禀将军,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
郝思文盯着宣赞,关切道:“宣二哥无恙便好,我看那林冲也未尽全力,似有保留。”
他话中有话,目光紧盯着宣赞的反应。
宣赞心中一凛,面上却故作懊恼:“哼!那厮确是厉害,若非我躲得快,只怕已遭毒手。不过...郝兄弟所言也对,我也觉他未出全力,莫非是故意示弱,好让我军放松戒备?”
他巧妙地将郝思文的疑虑,引向了另一个方向。
苏定方不置可否,只是再次将目光投向城外梁山军阵。
梁山军马见官军不再出战,也并没有急着攻城,反而后撤半里,开始安营扎寨,埋锅造饭,一看便是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固守待援吧。”
苏定方最终下了决心,
“郝将军,那就劳烦你带人仔细巡查四门,加固城防,多备滚木礌石、火油金汁,严防贼寇夜袭。”
郝思文和宣赞论官职,都是要高于苏定方的。
不过,二人都是败军之将,手下仅剩下了几十人。
现在,郓城县的守军有将近三千人,全都是苏定方的人马。
为了方便指挥,故此郓城县的防守事宜便全都由苏定方来指挥了。
“好的,苏将军尽管放心!”
郝思文拱手应道。
“宣将军,”苏定方又看向宣赞,“你方才力战辛苦,先下去歇息吧,晚间再来换防。”
“好的!”
宣赞立刻抱拳领命,转身下城去了。
望着宣赞离去的背影,苏定方对一名亲兵低声吩咐道:
“派两个机灵点的,跟着宣将军,他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随时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