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萧云倾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洞开的宣德门外,踏上连接凤銮的红毡台阶时,宫墙外蓄积已久的声浪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爆发!
“王妃娘娘千岁!”
“安平王妃!”
“战神王爷!王妃娘娘!百年好合!”
欢呼声、祝福声、惊叹声,排山倒海,直冲云霄!无数的手臂挥舞着,花瓣如同彩色的雨点,自街道两侧的高楼、屋顶、甚至人群中奋力抛洒出来。红的、粉的、白的……各色花瓣纷纷扬扬,飘落在赤红的御道上,飘落在威严的仪仗上,更飘落在缓缓驶入街道中心的赤金凤銮顶盖上。
萧云倾在青鸾的搀扶下,仪态万方地登上凤銮。宽大的銮舆内部铺设着柔软的锦垫,熏染着清雅的香气。她端坐其中,透过珠帘与前方垂下的轻薄红纱,看向銮舆外的世界。
视野所及,是沸腾的人海!街道两侧,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男女老少,士农工商,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与激动。孩童骑在父亲肩头,小手拍得通红;白发老妪踮着脚尖,浑浊的眼中含着热泪;年轻的士子们挥舞着不知从哪里折来的花枝,高声吟诵着祝福的诗句……“战神王爷”与“安平王妃”的呼声此起彼伏,汇成一股震撼人心的洪流。
这是真正的万民拥戴!是他们在西北战场舍生忘死、在疫区逆行守护、在朝堂拨乱反正所赢得的民心所向!这份来自最底层百姓的、最质朴也最热烈的认同,比任何御赐的珍宝都更加珍贵,也更加沉重。
迎亲队伍缓缓启动。最前方是开道的禁军骑兵,甲胄鲜明,长戟如林。其后是庞大的皇家卤簿仪仗,旌旗招展,乐器齐鸣,庄严肃穆的礼乐与鼎沸的人声交织在一起,形成奇特的盛世交响。紧接着,是骑着踏雪乌骓、身着蟒袍的君临渊。他端坐马背,身姿挺拔,目光如炬,偶尔扫过两侧欢呼的百姓,微微颔首致意,便引发更狂热的浪潮。他身后,是王府的亲卫仪仗。最后,才是那架承载着今日另一位主角、万众瞩目的赤金凤銮。
凤銮由八匹雪白骏马牵引,平稳前行。銮舆四角悬挂的金铃随着移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青鸾并未入内,而是与夏竹一左一右,紧贴着銮舆步行护卫。青鸾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不断扫视着两侧涌动的人群、临街的窗口、屋顶的阴影。任何一丝异常的移动、一个可疑的凝视,都逃不过她受过严苛训练的双眼。
巡城路线是礼部精心规划的,将贯穿京城最繁华的几条主干道。队伍所过之处,欢呼的浪潮便随之转移,整座京城都沉浸在这份皇家婚礼带来的、难得一见的盛大狂欢之中。
行至朱雀大街中段,人群的欢呼达到顶峰。突然,一个衣衫破旧、抱着一个面色青紫、气息微弱孩童的妇人,不知如何竟冲破了禁军外围并不严密的防线,跌跌撞撞地扑倒在銮舆前方的红毡之上!
“王妃娘娘!活菩萨!救救我的孩子!求您救救他!”妇人嘶哑的哭喊瞬间压过了周围的喧闹,她不顾一切地磕着头,额头瞬间见红。
现场瞬间一静!开道的禁军士兵脸色一变,立刻就要上前驱赶擒拿。护卫在銮舆旁的青鸾眼神一厉,手已按上腰间的软剑,全身肌肉绷紧,警惕地扫视着妇人和她怀中的孩子,以及她冲出来的方向,判断这是否是精心设计的刺杀或投毒陷阱。
“住手。”一个清越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自銮舆内传出。珠帘被一只纤纤玉手轻轻拨开一道缝隙。
萧云倾的目光穿透珠帘与红纱,落在妇人怀中那气息奄奄的孩子脸上。那青紫的面色和微弱的呼吸,是窒息的典型症状!医者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
“青鸾,带那孩子近前。”萧云倾的声音清晰传出,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青鸾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闪已至妇人身边,一手迅捷地接过孩子,另一手看似搀扶实则牢牢扣住了妇人的手腕,将其带至銮舆侧窗下,自己则挡在王妃与妇人之间,隔绝一切可能的威胁。
萧云倾自銮舆侧窗伸出手。她的手指纤细白皙,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她快速检查了一下孩子的口鼻,确认无异物堵塞,又探了探颈侧脉搏,极其微弱。没有半分迟疑,她右手如穿花拂柳般在孩童胸腹几处要穴疾点数下,动作快得只余残影。同时,左手掌心已悄然从空间取出了一枚细如牛毛、闪着幽蓝光泽的金针,精准地刺入孩子的人中穴,轻轻捻动。
奇迹般的,那孩子青紫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褪去,微弱的气息也逐渐变得明显起来,喉咙里发出一声细微的呛咳。
“哇……”孩子终于哭出了声,虽然微弱,却代表着生机的恢复。
妇人见状,喜极而泣,又要磕头:“谢王妃娘娘救命之恩!谢活菩萨!”
“抱好孩子,去城西‘安平医馆’找陈大夫,就说我让你去的,后续调理会有人安排。”萧云倾收回手,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令人信服的暖意。她放下珠帘,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青鸾将孩子交还妇人,对赶来的禁军小头目使了个眼色:“护送她们去医馆。”
这小小的插曲,非但没有破坏喜庆的气氛,反而瞬间引爆了更大的狂热!
“王妃娘娘仁心!”
“神医!果然是活菩萨!”
“渊亲王娶了个好王妃啊!”
百姓的欢呼声浪比之前更加汹涌澎湃,充满了真挚的感激与崇敬。花瓣雨落得更加密集,仿佛要将整条街道淹没。
凤銮继续前行。青鸾退回原位,紧绷的神经并未放松,反而更加警惕。刚才那妇人的出现或许只是意外,但也提醒着她,在这看似普天同庆的盛典之下,暗流从未真正平息。她的目光,再次如鹰隼般扫向人群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