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月14日
早晨六点,我被手机的震动惊醒。迷糊间以为是工作群的信息,可一眼看到是李倩,我整个人立刻清醒了。
她发来一句话:“醒了,没睡好,一直出汗。”
短短十个字,仿佛能让我看见她在被窝里辗转反侧,额头汗湿,棉被里闷得发热,却又不敢掀开太久。
我急忙问:“现在体温多少?”
她回:“37.9,算稳定吧。”
我盯着这个数字看了许久,心里却并没有松口气。因为我知道,这样的“稳定”,更像是在刀刃上维持平衡,稍有风吹草动就可能跌下去。
---
上午九点,她忽然发来一张照片。画面模糊,透过床边的窗户能看到外头阴沉的天空,病房的灯光惨白,角落里挂着几瓶吊水。她的字很简短:“今天雾好大。”
那一刻,我心里忽然一酸。窗外的雾像是笼罩整个城市的阴影,而她就在这阴影深处。
我回她:“等雾散了,就能看到太阳。”
她没有立刻回应。十几分钟后才发来一句:“但愿吧。”
这三个字看似平常,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疲惫。
---
中午,我去食堂随便打了份饭,白米饭配着两个素菜。筷子夹起的时候,忽然想起她平时喜欢多放点辣椒,说这样才有味道。可现在,她在病房里,可能连一口下饭的东西都没有力气吃。
我盯着手里的饭,胃口一点都没有。只是硬生生咽下去,好像在惩罚自己。
吃到一半,她发来消息:“护士给了白粥,还行,就是没味道。”
我愣了几秒,手里那口饭忽然卡在喉咙里,差点咽不下去。想了很久,我只回了两个字:“多吃。”
---
下午两点,她说:“隔壁床的大叔一直咳,咳得很厉害,好像都没力气说话了。”
我能想象那种场景:一个病房里,呼吸声与咳嗽声此起彼伏,就像一首压抑的交响曲,让人心慌。
我回她:“那你要戴好口罩,离他远点。”
她却回了个笑脸:“能离哪去,大家都在一个屋檐下。”
我看着这个笑脸,心里却更酸。她明明已经在最不安的环境里,还要用轻描淡写的方式让我别担心。
---
傍晚时分,她说:“护士刚量过,38.3。”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回:“要不要再吃退烧药?”
她隔了很久才回:“医生说再观察,不要太频繁。其实我没那么难受,就是累。”
我盯着“累”这个字,心口像被针扎了一下。那不是普通的疲倦,而是一种被病拖拽、被环境压迫的无力感。
我回她:“那你闭上眼睛休息,我在这边等你。”
她没再回。大概是真的闭眼了。可我却怎么也坐不住,反复看着屏幕,生怕错过她的任何一条消息。
---
夜里十点,她终于发来一句:“刚醒,还是有点烧,但还能忍。”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盯着屏幕,手指悬在输入框上,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后只留下了一句:“我一直在。”
她沉默了很久,终于发来一行字:“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可能早就撑不下去了。”
我愣住了。眼睛忽然模糊,喉咙发紧。
我回她:“别说这种话。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到时候你还得请我吃火锅呢。”
她回了一个哭笑的表情,随后又补上一句:“好,那就约定了。”
---
夜深人静时,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窗外风声呼啸,可我耳边只有手机屏幕里那几个字在回响:“撑不下去”“谢谢你”。
我忽然意识到,所谓牵挂,并不只是担心对方的身体,更是害怕她的心被孤独击垮。
而我能做的,就是让她知道,无论病房的门多厚,隔离的墙多高,她不是一个人。
哪怕隔着屏幕,哪怕只能以文字为桥,我也要站在她身边。
---
凌晨时分,我忽然想起一句话:在冬天最冷的时候,人心里的一点微光,往往比药更重要。
而此刻,我能做的,就是把这点光,尽可能多地送给她。
至于明天会怎样,没人知道。
但只要她还在回复我,我就有力气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