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名为“重塑”的恐怖力量,已经不再是侵蚀,而是彻底的覆盖。
它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在将顾长卿这幅浓墨重彩的画卷,强行浸入归墟之水中,试图洗去他存在过的所有痕迹。
他的过去,开始出现概念性的断层。
斩杀叶辰的快意,俯瞰仙域的漠然,乃至初临这个世界的记忆,都在以一种无法阻止的速度变得苍白、稀薄。
他的存在感,正在被从万古时空长河中强行剥离。
这是一种比死亡、比神魂俱灭更为彻底的抹杀。
一旦完成,诸天万界,万古轮回,将再也无人记得,曾有一个名为“顾长卿”的异数。
就连系统返还的力量,此刻也只能勉强护住他的真灵不灭,却无法阻止这种来自更高维度的“格式化”进程。
他的【太初不灭体】,那不朽的躯壳,此刻正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
那不是物理的伤口,而是“存在”本身的龟裂。
每一道裂痕的蔓延,都代表着他的一部分“概念”被永久抹去。
前所未有的绝境。
一种真正意义上,无法依靠自身力量逆转的终极绝境。
然而,就在顾长卿的存在即将被彻底清零的前一刹那。
他身处的这片【终焉之地】核心,那被他掌控的永恒概念,骤然凝固了。
并非是被【轮回之主】的力量所镇压。
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本源,甚至超越了“轮回”本身的气息,悄无声息地降临。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顾长卿的身前。
他并非是撕裂空间而来,更像是从万古之前的时光中,就一直站在这里,从未离开。
那道身影起初只是模糊的法则化身,但在此刻,却迅速变得凝实,仿佛拥有了部分真正的实体。
他身着简单的玄色古袍,面容看不真切,被一层混沌雾霭所笼罩,但那双眸子,却比宇宙诞生之初的奇点还要深邃,倒映着万古生灭,轮回更迭。
顾家仙帝老祖。
他的出现,瞬间隔断了【轮回之主】那股“格式化”的力量。
那股足以抹除一切不朽者的超脱法则,在触及他身前三尺之地时,便如同冰雪遇骄阳,无声地消融,无法寸进。
【轮回之主】的意志,似乎也因这道身影的出现,而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停滞”。
这是一种源自更高位格的绝对压制。
“长卿。”
老祖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不含任何法则与神威,却像是跨越了万古岁月,直接在顾长卿的血脉与真灵最深处响起。
那是一种源自血脉根源的呼唤,带着无尽的古老与沧桑。
他没有去看那高高在上的【轮回之主】,甚至没有对顾长卿此刻的绝境表露出任何情绪。
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顾长卿身上,带着一丝审视,更带着一丝……万古布局终将落子的释然。
“感觉到了吗?”
“这,就是‘超脱’的力量,是‘执棋者’的权柄。”
“他们定义轮回,重塑万物,自以为是这方宇宙的终极。”
老祖的语气平淡,像是在诉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寻常事。
“但他们错了。”
“任何存在,都有其极限。任何棋盘,都有被掀翻的可能。”
“而我顾家,自诞生之日起,存在的唯一使命,便是成为那个……执棋的变数,掀桌的玩家。”
话音落下,他缓缓抬起手,指向【终焉之地】核心的最深处。
那里,是一片连顾长卿此前都未能完全探知的混沌区域。
“去那里。”
“激活它。”
老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更带着一种终极的指引。
“那里,有我顾家埋藏了无尽纪元的终极底牌。”
“一座……【万古祭坛】!”
【万古祭坛】!
这四个字落入顾长卿耳中的瞬间,他血脉深处某个最古老的印记,轰然颤动!
他瞬间明白了!
为何顾家能超然于世,为何能坐镇万古禁区,为何老祖能对【轮回之主】都如此漠然!
这一切的底气,源自于此!
“那座祭坛,并非是法宝,也并非是阵法。”
老祖的声音继续响起,揭示了终极的秘密。
“它是……我顾家血脉的‘放大器’与‘升华台’。”
“它与我顾家每一代最杰出的子弟血脉相连,等待了无尽岁月,只为等待一个能够承载其全部力量的……终极钥匙。”
“而你,长卿,就是那把钥匙。”
“唯有融合了‘超脱本源’的顾家血脉,才有资格,也才有能力,将它从沉睡中彻底唤醒!”
老祖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顾长卿的识海中炸响。
原来如此!
这一切,都是一个贯穿了万古的局!
老祖并非是来救他,而是来引导他,完成这万古布局的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环!
这一刻,顾长卿心中再无任何被动与绝望。
取而代之的,是无穷的战意与兴奋!
这不仅是顾家的底牌。
更是顾家万古以来,为他铺就的……一条通往真正巅峰的超脱之路!
他必须抓住!
“我明白了,老祖。”
顾长卿的眼神恢复了往昔的冷静与漠然,甚至更加深邃。
他念头一动,将刚刚从系统中返还,那枚灼热滚烫,蕴含着至高奥秘的【超脱本源碎片】,从识海中牵引而出。
他没有丝毫犹豫,遵循着老祖的指引与血脉的共鸣,将这枚碎片与自身那早已不朽化的法则完美融合。
而后,对着【终焉之地】最深处那片混沌,遥遥一指!
嗡——!!!
仿佛是钥匙插入了锁孔。
整个【终焉之地】的核心,在这一刻剧烈震动起来!
那片混沌深处,一道古老到无法形容的曦光,骤然亮起!
紧接着,一座巨大无朋,仿佛承载了万古岁月重量的古老石质祭坛,缓缓从混沌中升腾而起!
它上面烙印着无数早已失传的古老神文,每一道纹路,都仿佛在诉说着一个纪元的兴衰与破灭。
一股超越了永恒,超越了不朽,甚至隐隐能够与【轮回之主】分庭抗礼的恐怖力量,正在从祭坛之中……苏醒!
在指引完成的瞬间,顾家仙帝老祖那凝实的化身,开始重新变得虚幻。
他仿佛完成了某种古老的“交接”仪式,将顾家万古的期望与使命,在此刻,彻底交付到了顾长卿的手中。
他的身影即将消散之际,最后一道意念传来。
“长卿,从现在起,你,才是顾家真正的……执棋者。”
“去吧,让那位高高在上的‘轮回之主’看看,我顾家的血脉,究竟能绽放出何等的光彩!”
话音彻底消散。
老祖的化身,消失了。
但顾长卿却知道,他并未离去。
他只是将舞台,完全交给了自己。
感受着从【万古祭坛】中传来的,那股与自己血脉同根同源的浩瀚力量,顾长卿笑了。
他不再犹豫,将自身所有的力量,包括那正在向“超脱不灭体”进化的肉身本源,尽数灌注到祭坛之中!
他要迎接的,不仅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质变。
更是一场……即将到来的,对“轮回之主”的终极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