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里斯中将从他的指挥部里大步冲了出来。
“郑!我的朋友,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他抓住郑明的手臂,眼中全是焦急:
“指挥部的电令已经发到了前线,你们的人停止了所有支援,甚至连远程炮兵的校准引导都切断了!”
“我们马上就要发动总攻了,你们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撤走!”
郑明冷静地挣开他的手:
“鲍里斯中将,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两国之前的协议中约定的部分,我们也已经履行完毕。”
院子的大门外,一辆辆覆盖着帆布的东风卡车已经整齐地停靠在路边,发动机在怠速状态下发出低沉的咆哮。
“完成?完成什么了?”鲍里斯指着西面的群山,声音都变了调:
“敌人就在那里!强大的北约联军就在那边!”
郑明拿起自己的军帽,戴在头上,然后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这位满脸焦急的毛熊将军。
“不,我们的仗已经打完了。”
说完,他不再解释,大步走到了院中的旗杆下。
一名兔子战士递上叠成豆腐块的新毛巾,郑明仔仔细细,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自己的双手。
然后,他亲手解开了旗绳。
伴随他有节奏的拉动,那面鲜艳的红旗,在一院子中外军人的注视下,无比平稳地降了下来。
最后一片红色布料落入手心时,郑明将它庄重地折叠好,放入金属盒中,锁死。
“出发。”
那三千名雇佣兵齐齐转身,步伐统一地走向卡车车队。
整个过程安静到了极点,只有军靴踩在沙土地上的声音。
鲍里斯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他的那些只会咆哮的政委们,根本无法想象这样的部队。
这些雇佣兵明明拿的是兔子的钱,可此刻他们的服从性与纪律性,甚至超过了他麾下的近卫军!
最后一辆卡车启动,喷出一股黑烟,汇入了漫漫的烟尘之中,朝着机场的方向开去。
鲍里斯的身边只剩下了他自己的警卫,和呼啸的风声。
恐慌感瞬间侵入了他的心脏。
兔子就这么走了。
来得无声无息,去得也干干脆脆,只留下一个被打得半残的世界霸主和一个深不可测的背影。
帝国坟场的血腥大戏,从这一刻起,少了一位最重要的参与者。
但鹰酱和毛熊这两位主角,却都不知道,这场决斗的终局早已被那位退场的看客写定。
……
不过,兔子的北斗业务依旧在向毛熊提供,只要按时把租金打入特定的国际账户,天上的那些北斗卫星,就依然会为毛熊的苏-25指明敌人的方位。
至于为什么继续提供服务?
在京城的时候,余宏对前来询问的杨部长给出过解释。
“老杨你看,鹰酱费尽心力搞出了GpS,为什么要对全世界开放民用信号端口,甚至不惜以补贴的方式,让自己的民用接收器芯片遍布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杨部长想了想,答道:“为了建立技术依赖和标准,谁依赖他,谁就必然受制于他。”
“说对了一半。”
余宏笑着解释道:
“当全世界跑运输的卡车司机都习惯用你的导航规划路线。”
“当全世界的渔民都用你的定位信号去深海捕捞。”
“当全世界搞测绘的公司都必须用你的时间信号作为基准。”
“这个时候,你还会去想,到底是谁拥有这个系统吗?”
“不会了。”
“你只会把它当成像阳光、空气和水一样理所当然的东西,彻底融入到你的生活、生产甚至国家运转里去。”
“真到了那个时候……”
“我说今天某个海域信号不好,那个区域里所有的航运都要停摆!”
“我说明天某块大陆的精度下降,他们全国的勘探都得暂停!”
“这种不通过军队、不通过武力,而是通过技术渗透所形成的控制力,才是我们最终要的。”
“北斗的服务对任何国家都开放,只有一个前提……”
余宏眼里透出绝对的自信:
“必须遵守我们的规矩。”
杨部长彻底懂了。
这才是真正的不战而屈人之兵。
……
随着最后一架运-8运输机在京城南苑机场落地,这场兔子改变世界格局的境外军事行动,落下了最后的帷幕。
国内的发展,则在外人无法想象的高速中,狂飙突进。
没有了来自北方的巨大军事威胁,也没有了来自东部海上的封锁压力。
过去十几二十年里,因为兔子在高端科技领域展露出的獠牙,欧美各国用尽手段想把兔子堵死在起步阶段。
各种《瓦森纳协定》的翻版,禁运清单长得能塞满一间屋子。
可现在,这一切都成了废纸。
当欧洲企业都需要排队向兔子购买卫星信号反劫持插件,才能保证他们的GpS不被黑掉的时候。
当鹰酱无数企业都在等着装上彩龙民用版无人机,来喷洒农药、勘测自家农场的时候,谁还会不开眼地去提技术封锁这四个字?
汉斯猫克虏伯的代表团,推销他们化肥厂的生产线时,把价格压了又压。
生怕报价高了,兔子扭头就直接向他们的老对头,高卢鸡的圣戈班集团下单。
内相亲自接见了这批汉斯猫专家。
当代表团负责人陪着笑脸,将一份标明了年产量、氮磷钾配比、耗电量的技术说明递上来时,内相拿着这张纸,双手竟然有些微微地发颤。
他看了一辈子文件,算了一辈子国计民生的大账,没有任何东西能比这张纸上的数字更让他感到踏实了。
这意味着一座座崭新的化肥厂,将从沿海到内陆遍地开花。
意味着白花花的化学肥料,会像雪片一样,顺着新建的铁路和公路,铺满全国的亿万亩良田。
这比进口多少粮食,都管用!
……
中原腹地,豫省周家口的一座普通村庄里。
十七岁的姑娘王秀英,把最后一个洗干净的红薯放进锅里。
她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走出了低矮的土坯房。
门外,她的父亲,一个晒得黢黑的老农,正蹲在院子的角落,默默地抽着旱烟。
他的脚边放着一个编织袋,已经装满了粮食,是准备给女儿带到城里的。
“爹。”王秀英走到父亲跟前,也蹲了下来。
“决定了?真要去?”
“嗯。”
“村长说了,公社给咱家多分了二亩地,现在拖拉机也用上了新的,化肥管够。”
“咱家这点地,你和娘两个人都忙得过来,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