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真和秦痒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哎!你们俩去添什么乱!让吴郎自己去吧!”
红娘站在身后一脸担忧的看向三人,喊了一嗓子,却无人搭理他,三人的身影转瞬间便消失在了院墙之后。
红娘见状急的不行。
让他跟着去吧,他还不敢……
让他留在这里,他还怕自己一个人出什么意外……
“这可如何是好!!”
红娘彻底慌了神,转头看了一眼草垛中正挣扎着坐起来的周掌柜,骂道:“都是你个扫把星!你一来就出事!哼!留在这里等死吧!”
这番突如其来的话把周掌柜骂的一愣。
可还不等他再说些什么,红娘已经径直跑进了屋内,随后着急忙慌的拿出一个早已备好的包袱,四肢并用麻利地翻过院墙,独自逃命去了……
三人这边刚推开院门来到街道上,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只见昏暗的街道上,那些难民全都疯狂逃窜着,有些人一边逃,还时不时望向身后,脸上满是恐惧。
吴狠儿二话不说上去就逮住一个,单手将对方提起,厉声喝问道:“跑什么?!出他妈什么事了?!”
被其提起来的是一名中年男子,布满污秽的脸上因惊恐交加而扭曲,颤抖着说道:“有…有鬼…!吃…吃人啦!”
“鬼?”
吴狠儿眉头拧成一团,手上力道不自觉加重,那男子疼得嘶嘶吸气,却更怕身后的东西,挣扎着指向街道尽头:“在…在那边!黑糊糊的一团,专往人堆里钻,被缠上的人…眨眼就没气了!”
江真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隐约间,似乎真有一团浓如墨汁的黑影在蠕动,所过之处,难民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很快又戛然而止,只剩下布料撕裂和骨骼碎裂的闷响。
秦痒望向那团黑影,逐渐握紧了腰间的长刀,随后只见其双手快速结出了一道复杂的法印。
“寻邪觅祟,气息现形!”
话音刚落,秦痒的双眼之中竟突然泛起一层淡淡的幽光,紧接着他再次凝目朝着远处望去,半晌后,皱着眉头说道:“是煞邪,死人与活人怨气交织所化,似乎是刚成型。”
“刚成型?!”
吴狠儿闻言脸上竟然闪过一抹喜色。
“确定是刚成型?!”
“不信?”
“那你自己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吴狠儿无视秦痒向他投来的鄙夷的目光,转而蹲下身子,用手指沾了沾地上的泥土,放入了口中,随后一脸淫笑的点了点头。
“嘿嘿嘿,不错,确实是刚刚成型。”
“待会你们两个可不许跟我抢啊,这可是老子的营生,乖乖在这里等着。”
说罢,他一个箭步上前,“呛啷”一声从秦痒的腰间拔出长刀。
秦痒猝不及防,腰间一空,低头看时刀已在吴狠儿手中,当即怒道:“吴狠儿!你伤还没好,别逞能!”
吴狠儿却哪管他怒不怒,提着刀就朝那团黑影冲去,脚步踏在小路上发出“噔噔”闷响,嘴里还嚷嚷着:“小玩意儿,刚冒头就敢出来作妖,今儿个就让你尝尝爷爷的厉害!”
秦痒冷哼一声,重新将腰间的刀鞘握紧,转头看向江真道:“廖兄,一块过去瞅瞅吧。”
江真点了点头,二人随即朝着吴狠儿追了过去。
还未走到近前,就听见一阵激烈的打斗声。
凝目看去,只见那吴狠儿已与那团黑影缠斗在一处。
他手中长刀舞得虎虎生风,刀光在昏暗里划出一道道冷冽弧线,每一次劈砍都带着破风之势,狠狠砸在黑影上。
可那煞邪偏生滑腻得很,看似凝实的墨色躯体实则虚浮,刀锋砍入时只激起一阵黑雾翻腾,连带着周遭空气都变得阴冷刺骨,待刀势收走,那缺口又像活物般迅速愈合,反倒有更多黑丝从雾团里钻出来,如毒蛇般缠向吴狠儿。
一时之间,二者打的难解难分。
“那是什么东西?”江真有些惊讶的问道。
他虽然见过邪祟,但这种刚刚诞生的邪祟还是第一次见,很难想象它是怎么生出来的。
秦痒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个身影,沉声道:“是煞邪,邪祟的一种。”
江真眉头微蹙,继续追问:“是怎么形成的呢?”
秦痒转头看了他一眼,似是对其孤陋寡闻已经渐渐习惯了,随后缓缓解释道:“世间万物皆有精气,人有精气,草木有精气,山川河流亦有精气。”
“这精气本是滋养万物的根本,可一旦沾染了过重的怨气,就会变得污浊不堪。”
他顿了顿,指着那阴影中的身影:“你看那东西,周遭怨气冲天,定是吸收了大量死者的怨念,战乱之中,死伤无数,怨气积聚,再与天地间的驳杂精气相混,久而久之,就会诞生出这种不阴不阳、不人不鬼的邪祟,这种东西靠吞噬生灵的精气存活,凶戾无比。”
说话间,那邪祟似是察觉奈何不了吴狠儿,转而向着江真和秦痒飞了过来。
江真这时才看清了那东西的模样,只见其没有固定的形态,像是一团扭曲的血肉,上面布满了无数只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们,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真恶心!”
秦痒骂了一句,双手顿时法诀连掐。
“镇祟术!”
“敕!”
话音一落,秦痒指尖凝出一点莹白微光,随即将手向前一推,那光点便如离弦之箭般射向扑来的煞邪。
那莹白微光看着不起眼,撞上煞邪的瞬间却爆发出刺眼的光团。
只听“滋啦”一声,像是滚油泼进了冷水里,煞邪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眼睛同时流出黑血,扭曲的血肉剧烈颤抖,扑来的势头硬生生被拦在三尺之外。
“别他妈伤着它!它灵智未开,还没彻底成型!还差点血气!”
吴狠儿急忙大喝一声,猛地飞身一脚,朝着煞邪狠狠一踹,顿时将其踹飞出去四丈之远。
那煞邪本就被“镇祟术”伤了元气,被这一脚踹得横飞出去,恰好落在不远处几个吓傻了的难民跟前。
那些难民早已腿软如泥,见煞邪朝自己飞来,喉咙里只发出嗬嗬的哀鸣,连逃跑的力气都没了。
煞邪落地之后,轰然炸成一滩烂泥,紧接着骤然缠向离它最近的一个孩童。
“娘——!”
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喊刚起,就被一团血肉死死勒住脖颈,声音戛然而止。
他小小的身子在触须中剧烈抽搐,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血色,变得像枯树皮般干瘪。
旁边的妇人疯了似的扑过去,想把孩子抢回来,却被另一团血肉缠住脚踝。
那血肉上还布满细密的倒刺,一触到皮肉就往里钻,疼得妇人发出凄厉的尖叫。
可她刚喊了两声,就见血肉猛地收紧,竟硬生生将她的小腿勒得骨裂,惨白的骨头碴刺破皮肤露了出来。
“吸……吸得再快点……”
吴狠儿站在原地,单手按在刀柄上,眼神直勾勾盯着那团越发壮大的邪祟,嘴角甚至噙着丝笑意。
煞邪在吞噬精气时,身上被秦痒所伤的地方正以惊人的速度愈合。
那些流出血的眼睛重新变得漆黑,闪烁着贪婪的光,扭曲的血肉团也膨胀了一圈,边缘处甚至生出些类似利爪的凸起,在地上划出深深的抓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