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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瑞王殿下冷若冰霜的点名声,花丞相的脑海里顿时闪过一个念头:完蛋了。

他心里暗自叫苦不迭,恨不得当场就把身后那多嘴多舌的臣子斩立决。

然而顶着众人的目光,花丞相什么也不敢多说,只能强装镇定地走上前,对着秦瑞轩拱手行礼道:“回殿下的话,臣在。”

秦瑞轩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开口问道:“本王记得,你府上似乎还有一位待嫁闺中的小姐,她叫什么名字?”

花丞相浑身的皮一紧。

这话是什么意思?

作为平民出身的国家级干部,这位花丞相的日常工作就是在朝廷上记录先帝各种陈词滥调,并进行归纳总结,再将任务布置给手底下的各位官员——

言下之意就是,在天子座下讨饭吃,必须培养出将上司发言转换成人话的本领。

所以这位花丞相在不知不觉间,便养成了居安思危、杞人忧天的习惯。

凡是别人问出的话,他听完以后都要先在脑子里转三圈,逐字逐句地分析透彻,确认人家话语里没有什么隐晦的暗示,才敢开口作答。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只见花丞相故作高深地沉吟片刻,直到瑞王殿下的眉眼间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的神色了,他才恭敬道:“回殿下,小女名唤花应云。”

听了这句话,秦瑞轩顿时有些恼火,用舌头舔了一下自己的尖牙,才忍住了开口骂人的欲望。

他还以为花丞相要说些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结果这货磨蹭半天,也就开口说出了“花应云”这三个有用的字而已。

瑞王殿下深吸一口气,道:“花二小姐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给她相看合适的公子了。她身份高贵,不必迎合夫君公婆,但凭自己喜欢去挑选便是。”

这话可谓是一语双关。

众人都知道,太子殿下多年未有正妻,故而先帝有意让他与丞相府结亲,用来巩固储君的地位和势力。

然而如今太子下落不明,瑞王殿下又劝告丞相另择良婿,说明如今能够做主的人不再是先帝和储君一派,而是面前这位面色沉稳似水的大将军王。

天平已经隐隐有了倾斜的趋势。

花丞相连声道:“那是,那是。”

他恭敬地俯下身子,恨不得把头插进土里,以表忠心:“臣定然会好好地给犬女相看,不辜负瑞王殿下的关心。”

聪明人交流,向来都是点到即止。

秦瑞轩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台阶走去,来到殿前,对着太后娘娘恭敬行礼道:“孙儿见过皇祖母。”

太后怜爱地把他扶了起来,温声道:“快起来吧,莫要再多礼。行军路途漫漫,你又赶着回来参加先帝的大殓仪式,想必早就劳累至极。”

上一届宫斗冠军说起话来果然滴水不漏,三言两语间,就迅速颠倒了事实,将瑞王反叛说成了赶回来参加葬礼,手段实在是高。

太后轻轻拍了拍瑞王的手,示意身后的赵忠和站上前来,宣读先帝遗诏和临终传位口谕。

赵忠和朝她恭敬地一点头,手持卷轴走到了众人面前,在小太监的帮助下展开诏书,清了清嗓子,高声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朕年事已高,精力渐衰,恐难再负万机之重。为社稷之安稳,苍生之福祉,朕深思熟虑,决定传位于贤。”

他顿了一下,引得好几位大臣抬头看了过来。

然而赵忠和的身边还站着太后娘娘。她威严的目光一扫,这几个人只能匆忙又低下头去,什么也不敢多说。

“朕之诸子中,唯皇三子秦瑞轩人品贵重,德才兼备,深肖朕躬,勤于政事,仁孝宽厚,颇具君人之度。”

“故兹决定,自即日起,传位于皇三子瑞王即皇帝位。新皇登基后,当优待朕之妃嫔、皇子、公主及宗室贵族,勿使朕之家眷受辱,共享天伦之乐。”

“钦此————”

说完,赵忠和合上诏书,把明黄色卷轴交给小太监,又往前跨了一步,把手背在身后,继续道:“奴才奉旨,传先帝临终口谕。”

他目视前方,不和任何人有眼神交流,语气波澜不惊,沉声道:“今朕驾崩以后,贤妃之子瑞王可接任。”

“新皇用人行政,皆应遵循法度,勤勉为之。愿尔等臣民同心同德,辅佐新皇,使我朝江山传之万世,永垂不朽。”

说完,赵忠和立刻转过身子,对着太后身边的瑞王跪了下去,恭敬地俯首磕头道:“奴才参见陛下!”

有他带头,在场瑞王一派的大臣们纷纷跪在了地上,高呼道:“臣参见陛下!”

然而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少部分大臣面色铁青,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统一抬头望向殿前的瑞王。目光里写满了不忿和怒意。

其中一名职位最高、年纪最大的老臣走出人群,来到台阶正下方,厉声道:“臣有异议!”

秦瑞轩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目光里带着些似笑非笑,仿佛在欣赏死而不僵的百足之虫,淡定回道:“准讲。”

那老臣咬紧牙关,绕过瑞王,对着他身边的太后拱手行了一礼,怒道:“臣有异议。先帝早就立下了储君,为何如今却又传位于另外的皇子?”

“自古往今都没有这样的例子,所以臣很难不怀疑,是瑞王殿下买通了近身宦官和侍从,下令篡改了先帝的遗诏,从而用不正当的手段夺得皇位!”

此话一出,群臣皆惊。

身处养心殿,居然敢当着先帝灵体的面,在众目睽睽之下顶撞新皇,质疑传位诏书的真实性,这人不要命了!

难道他想和兵部尚书一样,被禁军毫无尊严地拖下去,在地牢里与何良做一对难兄难弟吗?

然而不仅是这老臣,就连他身后那几个没有跪下拜见新皇的臣子们也纷纷上前,接二连三地声援道:“臣也有异议!”

“同上,臣强烈要求彻查御书房和养心殿的进出人口名单,将皇位归还给储君殿下!”

“支持太子殿下继位!”

这几人满脸都写着义愤填膺,似乎真的是在为太子而感到不甘心,一个二个仗着自己的重臣身份,公然与新皇叫嚣。

然而秦瑞轩根本没把他们的愤怒放在心上。

你以为他们是在为储君抱不平?

错了。

实际上这些人是站错了队,押错了宝。眼看着太子如今下落不明,自己的家族面临着被新皇清算的危险,于是狗急跳墙,临死之前还想挣扎一把罢了。

不过这几人还算是光明磊落,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所属的党派。

不像某些人,明明先前在朝廷上闹得最欢,声称太子是国之栋梁,未来明君,结果真到了这个时候,却又贪生怕死地跪在地上,生怕自个儿小命不保。

想到这儿,秦瑞轩冷冷地环顾了下方跪着的众人,开口道:“凡事都有第一次。只要朕现在当了这个非储君出身的皇帝,那么往后的朝代就都有先例可循了。”

“既然你有异议,那么朕理应避嫌,把位置让给能够说得上话的人,来打消众爱卿的疑虑,还朕一个清白。”

说完,他懒得多看这些人一眼,转过身子,对着太皇太后恭敬道:“孙儿进殿去给父皇上柱香,这里的琐事就交给皇祖母来处理吧。”

太皇太后温声道:“去吧。”

秦瑞轩迈步走进了正殿,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地合上了。

眼见着当事人离开,那名老臣便迫不及待地上前两步,急切道:“太后娘娘,您是先帝的嫡母,臣想听您说句实话。”

“按规矩而言,先帝临行前,理应由我等众臣和妃嫔侍奉在床边,一同垂听传位口谕。”

“然而——”他的目光落到了一旁的赵忠和身上,握紧了拳头,恨不得亲自走上前,把这宦官骂个狗血淋头。

“然而臣听闻先帝身体不适时,此等刁奴竟然下令封锁宫门,不准任何人进出,以至于无人知晓先帝口谕是否属实。”

老臣跪倒在地,悲痛地高呼出声道:“还望太后娘娘公平公正,把事情的原委经过调查个清楚,把皇位还给太子殿下!”

太皇太后垂下了眼睛,不置一词。

而她身边的赵忠和则轻笑一声,毫不客气地与那老臣对上了视线,直接开口斥责道:“注意你的称呼,如今站在众人面前的,是我朝太皇太后娘娘!”

闻言,那老臣气得七窍生烟,说话都忍不住开始结巴起来:“你你你……”

“你这刁奴、阉人、叛贼!臣与太后……太皇太后娘娘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赵忠和毫不客气道:“奴才遵照先帝旨意,奉大将军王为新皇,又岂有你质疑的份儿?!”

他从台阶上走了下来,气势汹汹逼近那老臣的面前,厉声道:“奴才出身太后娘娘的坤宁宫,后来经过先帝赏识,有幸成为了正一品掌印大太监,自此侍奉左右。”

“你既然说我是刁奴叛贼,莫非是要指责先帝和太后娘娘识人不清,才让我这个阉人近身伺候不成?”

赵忠和一字一顿道:“这罪名,你可担当得起吗!”

听了这些话,那老臣忍不住后退半步,好险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用手颤颤巍巍地指着他,连声道:“你、你你……你真是信口胡诌,臣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了……”

赵忠和不理会他,径直绕过这老臣,看向他身后那些同仇敌忾的臣子们,质问道:“你们几人又有什么话好说?”

“奴才既然身为近侍太监,就得替主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打狗还得看主人,你们往奴才脑袋上扣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就是在污蔑先帝、污蔑太皇太后娘娘!”

这几人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养心殿外一片沉默,只剩下赵忠和粗重的呼吸声,以示心中的不满和恼怒。

就在这时,太皇太后终于开口道:“可以了,回来吧,得饶人处且饶人。”

她对着一旁的禁军长吩咐道:“忤逆先帝旨意,对新皇不敬,把他们押入大牢,择日问审。”

禁军长恭敬应声道:“是。”

等到提出意见的老臣和那几个拥护者都被拖下去以后,太皇太后才转向身边的土谢图汗,温声道:“让亲王见笑了。”

土谢图汗立刻站直了身子,恭敬回道:“娘娘言重了。”

“正所谓千人千面,如今既是朝代更迭之时,就必然有心怀不轨之人,在其中浑水摸鱼,企图抹黑陛下,来为自己夺取利益。”

说完,他跪到了地上,对着面前的贵妇人行了一个大礼,高声道:“今我朝旧主崩逝,还望太皇太后娘娘保重凤体,切勿过于伤痛。”

太皇太后叹了一口气,对着众人道:“先帝逝世实属突然,他故去之时,只有赵忠和一人陪伴在身侧,对此哀家深表遗憾。”

“但是,”她话锋一转,眉眼间带上了几分凌厉:“先帝驾崩以后,哀家亲自检查了养心殿上下,未能发现任何有逆规矩之处。”

“黄系带完好无损,先帝的遗容平静温和,遗诏和口谕皆有,人证与物证俱在。往后若是谁再敢造谣新皇得位不正,有违祖先之灵……”

太皇太后冷声道:“当场处死,不得违抗!”

众臣纷纷叩首,高声道:“臣明白!”

至此,一切尘埃落定。

————

新帝继位,在国丧二十七日后,前往天坛祭天、太庙祭祖,以示继承祖业(后颁布即位诏书,正式宣布登基,改国号为昌,大赦天下。

————

时间匆匆流逝,转眼间炎夏已过,秋去冬来,已经隐隐有了下雪的征兆。

临近年底,为期三个月的丧仪终于结束了,工部派出了不少的匠人,维修先前受损的城墙,翻新皇宫陈设,准备迎接新主子们的到来。

京城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荣,平民百姓们纷纷走上街头,做营生的做营生,开小摊的开小摊,陆续开始为即将到来的新年做准备。

瑞王府内,苏青青靠在软榻上,身上披着厚羊毛毯,正在指挥下人们搬东西。

小兰取来一个暖手炉,放进了自家主子的怀里,然后顺手帮苏青青掖好脖颈处的毛毯,笑道:“接下来可有得忙了。”

“进了宫以后,咱们要先收拾住处,布置房间,准备迎接新年;等到了二月份,陛下还要带着咱们去先农坛举行亲耕礼呢。”

苏青青一听,头都大了:“亲耕礼又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