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躲开!”巴尔一把抓住露维娅的领子,转身狂奔。
“等......你勒得我脖子疼!”
“受着吧,起码比被砸死要好——预备,跳!”
两人向侧面一扑,勉勉强强钻进了一个巷弄里。
几十米外,原本他们所站的地方——那巨大的阴影轰然落地。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伴随着剧烈的冲击波,将周围的几个地精帐篷撕成了碎片。无数碎石和泥土被高高扬起,混合着地上的垃圾,下了一场肮脏的“雨”。
巴尔和露维娅狼狈地从货箱后探出头,望向撞击的中心。那里没有预想中建筑垮塌后的砖石瓦砾,只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
“真是他妈的豆腐渣工程,我就说这种违反力学的建筑是危险建筑吧?”看着那个像是被陨石砸出的巨坑,巴尔悻悻地缩了缩头。
下坠的建筑轰然破碎,那巨坑的边缘就散落着无数巨大的,闪烁着幽暗光泽的岩石碎片。其中一块脸盆大小的碎片正好落在他们脚边,上面还附着着几点发光的苔藓。那粗糙的、未经雕琢的质感,以及纯粹的属于岩石的沉重。
露维娅看到那碎片后,眼睛忽然瞪大了。
“……那不是建筑……?”
巴尔捡起那块碎片,感受着上面冰冷的、带着湿气的触感。他猛然抬起头,再次望向那片诡异的“天空”。
那些闪烁着微光的倒悬“尖塔”,那些如同神话般的天空之城,根本不是什么人造的奇迹。
“……钟乳石?”他眉头皱起。
一根根从洞穴顶部垂下的、不知生长了多少万年的、巨大到超乎想象的钟乳石。而那些点缀其间的“星云”,则是攀附在洞顶和钟乳石上的、大片大片的发光菌类和苔藓。
那不是什么奇特的倒悬建筑。
“我的天……”露维娅发出一声梦呓般的低语,脸色有些难看,“这里是幽暗地域!?”
巴尔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头顶那片由巨大钟乳石构成的倒悬山脉,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奇怪感觉。
“这么说来......我们这是到地底世界了?”
【幽暗地域——或称阴影世界、放逐之地……地表那些短命的、沐浴在阳光下的蠢货们给它起了很多名字。呵,多么富有想象力,又多么肤浅!他们就像一群没见过水洼的蚂蚁,试图去描绘海洋的轮廓。
不过,若是一言以蔽之,这里基本上就可以称为混乱邪恶生物的大本营了。
秩序在这里并不存在。
幽暗地域不是一个“地方”,它是一种“状态”。它是世界这个巨大生物消化不良后,排泄到自己肠道里的那部分现实。
听好了,无知的小家伙们!地表上那些被称作“美德”、“希望”、“律法”和“怜悯”的脆弱饰品,在这里,连一秒钟都存活不下去。它们会像暴露在真空中的水滴一样,瞬间蒸发,无影无踪。
黑暗,才是这里的唯一真理。它不是光明的缺席,而是一种坚实的、无处不在的物质。它会填满你的肺,钻进你的骨髓,冷却你那毫无意义的热血。
为什么?因为这里没有那颗虚伪的、发光发热的恒星来催生这些愚蠢的幻觉。
在这里,你的眼睛是你最没用的器官,它只会用虚假的轮廓来欺骗你,直到某种真正懂得“看”的生物把你当做晚餐。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鉴于地底大部分区域是漆黑一片,若没有进化出夜视或者其他用以补偿的器官,那么就祈祷自己不会死的太难看吧!
至于这里的居民......
地面上的种族,总是喜欢把他们当中最“有趣”的部分打包扔下来。
精灵们把那些懂得玩弄权术和阴影的紫色、深灰色或者黑色的同胞送了下来——说真的,比起那些只会抱着树唱歌的娘炮,这帮家伙有趣多了。
矮人把那些不甘于敲石头、更懂得锻造灵魂和阴谋的灰皮亲戚也踢了下来。
至于人类?哦,人类!你们简直是批发商!
异端、亡灵法师(向同行致敬!)、科学家(这帮家伙总能搞出点新奇的爆炸物)、革命家……基本上,你们把所有脑子比拳头好用、或者拳头硬到能砸烂规则的个体,全都当垃圾一样丢进了这个“垃圾堆”。
一个真正的天才,比如我,在地表上可能要被烧死一万次,但在这里?在这里我们是社区明星!
所以,时光流逝,你们地表上留下的都是些什么?一群遵守着无聊秩序、每天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勾心斗角的凡人。
而我们这地下世界呢?这里聚集了全大陆最优秀的基因和最疯狂的头脑!当然,这里也遵循着宇宙间最简单、最公平的法则:强者制定规则,弱者……成为规则的一部分,通常是作为实验材料或者应急口粮。
这里的城主们从不搞什么虚伪的“王国议会”。我们开会的方式很直接——谁的魔法灵光最亮,谁的亡灵大军最气派,谁就坐主位。
我们攻城略地,不是为了什么可笑的“荣耀”,而是为了更高效地整合资源,比如把邻居家那个吵闹的炎魔抓来给我的要塞当中央空调。这叫物尽其用,是科学!
欢迎来到幽暗地域。忘了太阳吧,你会发现,当你的灵魂习惯了永恒的黑暗之后,它才真正开始变得完整!】
——节选自掀起第三次亡灵天灾和第一次地表战争的始作俑者,常暗大公,亡灵大帝,半神级死灵术士拉普·兰所着《幽暗地域风土·卷一(导言)》。
“从概率学上讲,”巴尔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我得修正一下我之前的说法......我觉得我们有点不太幸运。”
地底世界,混乱狂欢的无序之地!
两个地表来的冒险者,先不说怎么回到地表——首先该考虑的,恐怕是如何在这个毫无秩序的混乱世界里存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