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骤然加快的心跳声，咚咚咚，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异常响亮。
“……你又在开玩笑吧？”他试图扯出一个惯常的带着讽刺意味的笑容，但嘴角只是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失败得很彻底。
“史提路西斯小姐新的娱乐项目？观察异世界雄性在被告白时的反应？好玩吗？”
露维娅没有因为他的质疑而生气，那双碧蓝的眼眸反而更加明亮，紧紧锁住他试图躲闪的视线。她甚至往前又凑近了一点点，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温热的呼吸交融在一起。
“你明白。”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子笃定，“你比我更明白。”
“明白什么......？”
“辨别真假告白，不是你的独门绝招吗？”
巴尔喉结滚动了一下，侧过脸看了看床头柜上的《龙破时你在何方》，避开了露维娅的目光，视线飘向一旁深色的床幔，继续抛出他第二个，也是他内心深处或许最在意的一个疑虑：
“……就因为这个？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预言？”他似乎有些不高兴，“因为你们家那位名字长得离谱的族神随便写了段话，你就觉得必须喜欢上我？哈，精灵的宿命论还真是方便，连感情都可以被预设……”
“不全是。”露维娅摇了摇头，“预言只是让我在茫茫人海里找到了你。”
“可......”
“巴尔。”露维娅打断了他，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还有一点点被他曲解心意的不满。她伸出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捧住他的脸颊，微凉的指尖迫使他重新转回头，面对着她，“看着我。”
巴尔被她突如其来的强势弄得有些懵，只能被动地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
露维娅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带着点神秘意味的弧度。她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语调：“你不是一直自诩能看穿谎言，能分辨真心吗？那么，现在就来验证一下。”
她说着，不等巴尔反应，便主动引导着他的手掌，稳稳地贴在了她自己左侧的胸口下方。
隔着薄薄的浴袍布料，巴尔的手掌瞬间被温热的体温包裹，紧接着，清晰无比地感受到了其下那急促而有力的心跳——咚咚，咚咚！节奏快得惊人，带着一种鲜活的生命力，透过掌心直接传递到他的神经末梢。
“来，”露维娅的目光紧紧锁住他，眼神锐利，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期待，“用你的‘独门绝招’，亲自感受一下，然后告诉我——”
她微微前倾，气息拂过他的唇瓣，一字一句地，清晰地说道：
“露维娅·史提路西斯，此刻对巴尔·卡奥斯所说的‘喜欢’，究竟是出自真心，还是……如你所说，仅仅是那可笑的宿命使然？”
她表现得如此自信，如此坦然，仿佛早已知道答案，此刻只是为了彻底碾碎他所有逃避的借口，逼他亲口承认一个她早已认定的事实。
巴尔的手掌僵硬地贴在她的心口，那剧烈的心跳像是一阵阵鼓点，敲打在他紧绷的神经上。他看着她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看着她脸上那混合着挑衅和期待的神情，看着她毫不退缩地将最直接的生理反应暴露在他面前……
他试图从中找出一丝伪装的痕迹，一丝不确定的破绽。
但是没有。
掌心下的心跳快得毫无章法，却又无比真实、滚烫。这种反应，绝不是能靠演技伪装出来的。
空气仿佛凝固了。巴尔闭了闭眼，屏蔽掉所有杂念，将所有感官都集中在那紧密相贴的掌心。那急促的、带着紊乱节奏的搏动，像是最原始的语言，诉说着与他之前所有猜测截然不同的答案。
过了好几秒，他才缓缓睁开眼，对上了她依旧灼灼的目光。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像是终于不得不面对某个他一直试图否认的事实。
他顿了顿，避开了她的视线，像是耗费了极大力气，声音放得很低——
“……是真的。”
这三个字落下，露维娅脸上那副游刃有余、掌控一切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她那双原本闪烁着狡黠和自信光芒的蓝眼睛，猛地睁大，里面充满了纯粹的、毫无掩饰的震惊。仿佛听到了什么完全超出她预料和理解的答案。
“真、真的啊？！”她脱口而出，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先前所有的从容和伪装在这一刻土崩瓦解，露出了底下最真实的慌乱。
她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向后缩回身体，同时也甩开了巴尔依旧贴在她心口的手。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爆红，一直蔓延到耳尖。
“哇啊啊啊啊啊——！”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带着崩溃意味的低呼，双手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发烫的脸，整个人蜷缩起来，语无伦次地喃喃，“居、居然是真的？！”
这突如其来的、反差巨大的反应，让巴尔愣住了。他看着眼前这个从狡猾的猎人瞬间变成受惊小鹿的精灵，看着她通红的脸颊和无处安放的双手，有些何不到她的意味。
“喂，露维娅？”
听到巴尔的声音，露维娅的动作一滞。
“......算了。”她轻声说，目光渐渐恢复了焦距，重新落回巴尔眼中。那里面少了几分戏谑，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我设计了这么久，以为是在测试你...”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点了点自己的胸口，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巴尔掌心的温度。
“......结果被测试的人，原来是我自己。”
这番冷静的自省，反而让巴尔有些不自在了。他轻咳一声，移开视线：“所以呢？伟大的史提路西斯小姐得出什么结论了？”
露维娅没有立即回答。她缓缓坐直身子，浴袍的领口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敞开，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月光在她周身镀上一层银边，让她看起来既遥远又真实。
“结论就是......”她拖长了语调，目光在巴尔有些泛红的耳根上停留片刻，突然又恢复了那熟悉的、带着点恶劣的狡黠，“还用得着我说吗？”
巴尔一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这句是赞美还是调侃，就见她忽然倾身向前，距离瞬间拉近。
“不过——”她的气息拂过他的唇畔，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既然验证结果已经出来了...”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下巴，留下一道微凉的触感。
“......那你打算怎么负责呢，好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