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地府,忘川河畔。
天地间再无日月星辰,唯有永恒的死寂与昏沉。浑浊泛黄的忘川河水无声流淌,粘稠如浆,河面上漂浮着无数苍白肿胀、神情麻木的孤魂野鬼,随波逐流,发出无声的哀泣。两岸盛开着大片大片妖异如血的彼岸花,花瓣摇曳,散发出迷离惑魂的幽香。奈何桥头,本该指引迷途的孟婆身影杳然,只剩一口巨大的、熬煮着浑浊汤汁的破锅兀自冒着死气沉沉的泡。阴风如刀,刮过嶙峋的鬼岩,带起呜咽般的尖啸,卷起河畔灰白色的骨粉,如同下着一场永不停歇的死亡之雪。
往日森严有序的幽冥秩序,此刻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污秽魔气!粘稠如墨的魔云低低压在忘川河上,翻滚涌动,如同无数扭曲的魔怪面孔。河岸两侧,一队队身披破烂黑甲、手持锈蚀鬼头刀的阴兵正机械地巡逻。它们眼中燃烧着幽绿色的鬼火,动作僵硬,周身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黑色魔气,散发着冰冷、嗜血、毫无生机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硫磺、血腥与怨魂被魔气侵蚀后散发的腐朽恶臭。
一道微不可察的金光,如同投入墨池的一粒金沙,悄然穿透了地府与人间的壁垒,无声无息地落在忘川河畔一块巨大的、布满孔洞的鬼岩阴影之中。金光散去,露出孙悟空的身影。他收敛了所有气息,锦斓袈裟化作一件不起眼的灰袍,火眼金睛却如同两盏穿透迷雾的明灯,警惕地扫视着这魔气森森的幽冥异象。
“好浓的魔气!” 悟空眉头紧锁,心头沉重,“连忘川水都染上了污秽…无天的手,伸得真够长的!”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贴身藏匿的那颗灰扑扑的长命锁珠子,以及眉心处燃灯古佛所赠的舍利。两者皆温润沉寂,并无特别感应。这更让他心头疑云密布——碧游仙子带走了灵儿,自己追踪那清冷幽香却在一片绝壁前失去了踪迹,仿佛人间蒸发。灵儿生死未卜,而自己手中这两颗疑似舍利的物件,究竟哪个才是真?抑或…都不是?
辨伪,唯有寻根溯源!而轮回本源,尽在这幽冥地府!唯有找到那执掌轮回、发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大宏愿的地藏王菩萨,或许才能揭开真相!
主意已定,悟空身形一晃,施展七十二般变化!只听“嗡”的一声轻响,原地已不见灰袍身影,唯有一只通体漆黑、毫不起眼的冥界鬼蚊,振动着薄翼,悄无声息地混入忘川河上弥漫的浑浊死气之中,朝着那魔气最为浓郁、也是轮回核心所在的——幽冥沃焦石方向飞去。
鬼蚊渺小,穿梭于巡逻的魔化阴兵脚下,穿过怨魂麻木的队列,越过散发着污秽魔光的刀山火海虚影。越是深入,魔气越是粘稠,如同无形的泥沼,连鬼蚊的飞行都变得滞涩艰难。阴兵巡逻的密度也骤然增加,更有一些浑身覆盖着黑色骨刺、眼中魔焰熊熊的狰狞魔将在各处要道把守,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
终于,一片巨大的、仿佛由无数扭曲痛苦面孔熔铸而成的黑色石台——幽冥沃焦石,出现在视野尽头。石台中央,本该是六道轮回盘运转不息之地,此刻却被一片深邃粘稠、不断翻涌的黑暗旋涡所取代!旋涡中心,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由污秽魔气构成的“卍”字符文倒悬旋转,散发着逆转轮回、吞噬生机的恐怖吸力!无数浑浑噩噩的亡魂被旋涡强行吸入,发出无声的惨嚎,瞬间被绞碎、同化为魔气的一部分!这正是轮回盘被魔染后的恐怖景象——倒悬魔渊!
而在那吞噬一切的倒悬魔渊边缘,一方小小的净土顽强地存在着。
那是一朵巨大的、纯粹由柔和坚韧的金色佛光凝聚而成的千叶宝莲!莲台之上,地藏王菩萨跌迦而坐。他身披陈旧却洁净的袈裟,面容悲悯而坚毅。座下神兽谛听,双耳低垂,伏在莲台边缘,神情萎靡,原本光洁的皮毛上沾染着丝丝缕缕侵蚀的魔气。莲台周围,粘稠的魔气如同饥饿的群鲨,疯狂地冲击、啃噬着佛光屏障,发出“嗤嗤”的刺耳声响,不断有佛光被消磨,化作细碎的金屑飘散。地藏菩萨双手合十,口中低诵《地藏本愿经》,周身佛光流转不息,艰难地维持着这方最后的净土,庇护着莲台附近一小片未被魔渊吞噬的亡魂。
一只不起眼的鬼蚊,艰难地穿透了外围翻滚的魔气,悄然落在了金色千叶宝莲的边缘,佛光屏障之内。甫一落地,鬼蚊身上光芒一闪,瞬间化作灰袍孙悟空的真身!
“菩萨!” 孙悟空急切地低呼一声,朝着莲台中央合十行礼。
地藏王菩萨诵经之声微微一顿,缓缓睁开双眼。那双眼眸深邃如渊,蕴藏着无尽的慈悲与看透轮回的智慧,此刻却带着深深的疲惫与凝重。他看向孙悟空,脸上并无太多意外,只有一丝了然与深沉的忧虑。
“大圣,你终究还是来了。” 地藏的声音平和,却如同暮鼓晨钟,穿透魔气的嘶鸣,直抵悟空心神,“此乃劫数,避无可避。”
“菩萨!” 孙悟空上前一步,火眼金睛扫过周围疯狂冲击的魔气,又看向那恐怖的倒悬魔渊,急声道:“这幽冥怎会变成如此模样?十殿阎罗何在?”
“十殿阎君…” 地藏菩萨眼中悲悯之色更浓,他微微摇头,“秦广王、楚江王…乃至转轮王…皆已被无天座下魔将擒拿,以灭世黑莲魔气侵染心神,沦为傀儡,镇守各处鬼门关隘。如今这幽冥,已非轮回之所,而是无天魔国囚笼。” 他看向那倒悬魔渊,“轮回盘被魔染逆转,亡魂不得往生,怨气戾气被魔渊吞噬,滋养魔道,祸害无穷。”
“好个无天老魔!端的是歹毒!” 悟空咬牙切齿,随即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那颗灰扑扑的长命锁珠子,又指了指自己眉心,“菩萨!俺老孙此来,一为寻那如来转世灵童乔灵儿踪迹,二为辨明此二物真伪!燃灯古佛残魂指引俺寻舍利,言十七颗聚齐可复活佛祖!此珠乃灵儿贴身之物,俺眉心舍利乃古佛所赠,二者气息隐有相似,却皆不明朗!敢问菩萨,究竟何为真舍利?那灵儿,又是否真是佛祖转世?”
地藏王菩萨的目光落在悟空手中的灰珠和他眉心处,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亿万星河流转。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缓缓抬起右手,枯瘦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
嗡!
一点纯净柔和的金光自他指尖绽放,迅速在悟空面前化作一面古朴、边缘流转着生死道纹的【轮回镜】!镜面如水波荡漾,映照出的却不是眼前的景象。
镜中首先显现的,是一双澄澈如九天星河、温润慈悲的眼眸——正是乔灵儿!紧接着,镜头拉远,显现出灵儿那平凡的少年身影。然而,在轮回镜的玄光照耀下,灵儿的身影之后,赫然浮现出一尊顶天立地、拈花微笑、散发着无量光明的如来金身虚影!金身虚影与灵儿的生魂紧密相连,虽隐而不显,却散发着至高无上的佛门本源气息!更玄妙的是,一缕极其精纯、坚韧的金色丝线,自灵儿的生魂中延伸而出,遥遥地、顽强地连接着悟空手中那颗灰扑扑的珠子,以及他眉心那颗燃灯所赠的舍利!三者之间,形成一种玄奥莫测的联系!
“大圣且看,” 地藏菩萨的声音带着穿透轮回的力量,“乔灵儿,确系佛祖真灵转世无疑!其生魂深处,蕴藏着寂灭佛祖最后的本源佛性,亦是未来重燃佛光的唯一火种!”
他指向那缕连接三者的金色丝线:“此乃因果佛链!佛祖寂灭前,以大神通将自身佛性本源,分化寄托于十七颗万佛舍利之中,散落三界。而这因果佛链,便是连接转世灵童与所有散落舍利的无形纽带!灵童在,佛链存,舍利方能被感应、被寻回!”
地藏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悟空手中那颗灰珠上:“至于此珠…它并非舍利本身,而是…” 菩萨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波动,“…而是开启‘无骨舍利’最终奥秘的一把‘钥匙’!亦是灵童护持自身佛性、蒙蔽天机的‘凡尘之锁’!正因其至凡至朴,方能藏匿于万丈红尘,避过魔头最初的窥探!”
他又看向悟空眉心:“燃灯古佛所赠,乃其寂灭前强行剥离、蕴含其部分本源与指引之力的引路舍利,其气息自然与灵童佛性同源!然,它亦非那十七颗万佛舍利之一,仅为指引明灯!”
悟空听得心头剧震,如同拨云见日!原来如此!灵儿是真佛转世!灰珠是钥匙和护符!燃灯舍利是指路灯!而真正的十七颗万佛舍利,散落四方!
“菩萨!那真正的舍利何在?” 悟空急切追问,“尤其是那‘无骨舍利’!燃灯古佛言其为首!”
地藏菩萨目光转向那疯狂吞噬亡魂的倒悬魔渊深处,仿佛穿透了无尽的魔气与黑暗,声音凝重而清晰:“佛祖本源分化十七,散落三界。其中一颗,名曰‘智慧舍利’,蕴含佛门无上慧光,能照破迷障,启迪真如。此舍利,不在天,不在地,不在人间…”
他枯瘦的手指,直指魔渊下方那片被无边怨气与魔气笼罩、隐约可见断壁残垣的恐怖区域——枉死城!
“…就在那怨气冲霄、万魂悲鸣的枉死城废墟最深处!受无数枉死之魂的滔天怨念与不甘滋养,亦被其重重怨障深埋!此乃大凶大险之地,亦是光明孕育之所!”
“枉死城?” 孙悟空火眼金睛瞬间爆射金芒,穿透层层魔气,望向那片如同巨大溃烂伤口的废墟之城!那里鬼影幢幢,怨气凝成实质的黑雾翻滚,无数扭曲痛苦的怨魂面孔在黑雾中沉浮尖啸,仅仅是目光所及,便觉神魂刺痛!智慧舍利竟藏在此等绝凶之地!
“多谢菩萨指点迷津!” 悟空朝地藏深深一揖,眼中战意沸腾,“俺老孙这就去取来!”
“大圣且慢!” 地藏菩萨疾声道,脸上忧虑更重,“无天魔焰滔天,岂会不知舍利散落?那枉死城…恐已成龙潭虎穴!定有重兵把守!此去凶险万分!”
“嘿嘿!” 孙悟空呲牙一笑,一股混不吝的桀骜与冲破九天的豪气勃然而发,手中金箍棒凭空出现,嗡鸣震颤,直指那枉死城方向,“龙潭虎穴?俺老孙闯的就是龙潭虎穴!菩萨放心,俺去去就回!这幽冥,也该闹他一闹了!”
话音未落,他身形化作一道撕裂魔气的炽烈金光,不再隐匿行踪,如同逆流而上的金色狂龙,裹挟着无匹的斗战意志,朝着枉死城废墟的方向,悍然冲去!金箍棒挥舞间,棒风激荡,将挡路的粘稠魔气强行排开,声势惊天!
“何方妖孽!敢闯禁地!” 魔渊附近巡逻的数队魔化阴兵立刻被惊动!它们眼中鬼火暴涨,发出非人的嘶吼,挥舞着鬼头刀,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朝着金光涌来!更有数名浑身骨刺、魔气森森的魔将咆哮着升空拦截!
“挡我者死——!” 孙悟空暴喝如雷!金箍棒化作万道金光棍影,如同狂风扫落叶!轰轰轰轰!冲在最前面的数十名魔化阴兵如同纸糊般被狂暴的棍影扫成漫天飞溅的黑色魔气碎片!一名骨刺魔将挥动魔叉刺来,被金箍棒一棒砸中!
咔嚓!魔叉粉碎!那魔将连惨叫都未及发出,整个魔躯轰然爆开,化为齑粉!
悟空所向披靡,硬生生在密密麻麻的魔兵魔将中杀出一条通路!金光过处,魔气溃散,阴兵崩灭,势不可挡!他目标明确,直扑枉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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枉死城。
这座由无数枉死冤魂的执念与怨气构筑的巨城,早已在魔气侵蚀下彻底化为一片废墟。残破的城墙如同巨兽断裂的肋骨,歪斜地刺向昏沉的天空。城内没有道路,只有堆积如山的、由各种惨死骸骨与破碎兵器构成的嶙峋“骨山”。粘稠如墨汁的怨气黑雾浓得化不开,在其中翻滚沸腾,无数张扭曲、痛苦、充满无尽恨意的怨魂面孔在黑雾中时隐时现,发出汇聚成海啸般的凄厉尖啸,足以撕裂寻常仙神的魂魄!
此刻,在这片怨气与魔气交织的废墟中心,一片相对“空旷”的骨山之上。
巨蝎正焦躁地挥舞着她那巨大的蝎尾,幽蓝的毒钩狠狠刺入一具巨大的妖兽骸骨,瞬间将其腐蚀成一滩黑水。她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面前一面由粘稠魔气构成的巨大“玄光镜”,镜中赫然映现着孙悟空在魔渊外围大杀四方、朝着枉死城方向急速突进的画面!
“废物!一群废物!” 巨蝎尖声怒骂,声音刺耳,“连只猴子都挡不住!护法大人布下的天罗地网,难道要让他闯到这核心之地不成?!”
“慌什么?” 一个冰冷死寂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黑袍护法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巨蝎身旁。他枯爪般的右手虚握,掌心悬浮着一枚拳头大小、不断旋转的黑色水晶球。球体内部,赫然封印着一道微弱却纯净无比的金色光丝!那光丝如同活物,不断挣扎,散发出与乔灵儿同源的精纯佛性气息!
“灵童生魂印记已入吾手,” 黑袍兜帽下的阴影似乎转向玄光镜中那道势如破竹的金光,声音毫无波澜,“孙悟空的每一步,都在算计之中。他以为他是猎人?殊不知,他才是那自投罗网的猎物!这枉死城,便是为他精心准备的葬身之地!”
他枯爪猛地一握那黑色水晶球!
嗡——!
以他脚下为中心,无数道闪烁着幽蓝魔纹的诡异阵图骤然在废墟地面亮起!阵图纹路扭曲复杂,散发着禁锢空间、吞噬法力的恐怖波动,瞬间覆盖了整片核心区域的骨山!更可怕的是,随着阵图亮起,周遭翻滚的怨气黑雾如同受到召唤,疯狂地朝着阵图汇聚而来!无数怨魂尖啸着被强行吸入阵纹之中,化作阵图运转的养料,使得整个大阵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污秽与毁灭气息!枉死城废墟的核心,瞬间化作一座由怨魂与魔气驱动的巨大牢笼!
“万魂噬佛阵…启!” 黑袍护法冰冷的声音,如同丧钟敲响。
几乎同时!
轰——!!!
一道撕裂怨气黑雾的炽烈金光,如同陨星天降,重重砸在阵图边缘的骨山之上!碎石骨屑纷飞!金光散去,露出孙悟空那战意冲霄的身影!金箍棒斜指地面,火眼金睛如同两轮燃烧的小太阳,瞬间穿透重重怨雾与魔纹,锁定了骨山中心那两道魔影!
“黑袍!巨蝎!” 孙悟空的怒吼如同惊雷,在枉死城上空炸响,“你孙爷爷来了!把灵儿和莲花交出来——!”
“桀桀桀!孙悟空!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巨蝎发出刺耳的尖笑,蝎尾兴奋地高高扬起,毒钩直指悟空,“今日这枉死城,就是你这猢狲的埋骨之地!给我拿下!”
随着她尖啸,阵图边缘的怨气黑雾剧烈翻腾,瞬间凝聚出数十头由纯粹怨念与魔气构成的狰狞魔物!它们形态扭曲,或如多眼巨蛛,或如百臂骨魔,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裹挟着滔天的怨毒与魔气,如同黑色的狂潮,朝着中心的孙悟空猛扑过去!
“雕虫小技!” 孙悟空眼中金芒爆射,毫无惧色!他身形一晃,法天象地神通虽未全开,身形却已暴涨数倍!手中金箍棒更是化作擎天巨柱,搅动漫天怨气魔云!
“吃俺老孙一棒——!”
万丈金光轰然爆发!狂暴无匹的棍影如同金色的风暴,悍然迎向那怨魔狂潮!棒影所过之处,空间扭曲,怨魔发出凄厉惨叫,被蕴含破邪之力的斗战金光大片大片地轰成溃散的怨气!
然而,那“万魂噬佛阵”骤然幽光大盛!被轰散的怨气并未消失,反而如同百川归海,被阵图疯狂吸收!阵图的魔纹更加闪亮,散发出的禁锢之力陡然增强!孙悟空顿觉周身一沉,仿佛陷入无边泥沼,挥舞金箍棒的速度都慢了一丝!更有无数道由怨念凝聚的、带着诅咒与侵蚀之力的黑色锁链,自阵图各处无声无息地射出,如同毒蛇般缠绕向他的四肢!
“嗯?!好邪门的阵法!” 孙悟空心头一凛,火眼金睛瞬间看穿这阵法的歹毒——以无尽怨魂为源,困敌、噬灵、污秽金身!
他猛地将金箍棒往地上一顿!轰!一圈金色的斗战气浪以他为中心猛然炸开,暂时震开缠绕而来的怨念锁链!借着这刹那的空隙,他眉心处,那颗燃灯所赠的引路舍利骤然光芒大放!一股强烈的、带着指引与渴望的共鸣感,如同无形的箭头,穿透重重怨雾魔纹的阻隔,无比清晰地指向骨山废墟的某个角落——那里,一堆由森白兽骨堆积而成的小丘之下!
“智慧舍利!就在那里!” 悟空精神大振!他不再与那些怨魔纠缠,身形化作一道曲折突进的闪电,金箍棒挥舞如风,将挡路的怨魔轰开,不顾阵法的迟滞与怨念锁链的缠绕,朝着那白骨小丘狂飙突进!
“拦住他!他想取舍利!” 巨蝎厉声尖叫,巨大的蝎尾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紫黑毒电,带着刺鼻的腥风,直刺悟空后心!同时,她张口喷出大片粘稠的幽蓝毒雾,瞬间弥漫开来,腐蚀空间,阻隔视线!
黑袍护法依旧枯立原地,兜帽下的阴影毫无波动,只是那握着黑色水晶球(内含灵儿生魂印记)的枯爪,悄然收紧了一分。阵图的幽蓝魔纹流转速度骤然加快!整个枉死城废墟的怨气如同沸腾般汹涌起来,更多的怨念魔物凝聚成形,从四面八方扑向孙悟空!那禁锢与吞噬之力,更是成倍增加!
金光与魔影在怨气骨山中激烈碰撞!爆炸声、怨魂尖啸声、巨蝎的厉喝声、金箍棒的破空声交织在一起!孙悟空如同陷入泥沼的狂龙,虽左冲右突,棍扫八方,将一头头怨魔轰碎,震开巨蝎的毒尾突袭,硬顶着毒雾的侵蚀,一步步艰难地逼近那白骨小丘!他身上灰袍已被腐蚀出破洞,裸露的皮肤沾染了幽蓝毒雾,发出“滋滋”声响,却被他体内沸腾的斗战金光死死抵住!
终于!他冲破最后一道怨魔屏障,金箍棒携带着万钧之力,狠狠砸向那堆白骨小丘!
轰隆——!!!
白骨纷飞,烟尘弥漫!
烟尘散尽,只见白骨之下,并非泥土,而是一块布满裂纹的黑色石碑。石碑中央,镶嵌着一颗鸽卵大小、通体浑圆、散发着温润如玉般柔和白光的珠子!那光芒纯净、通透,蕴含着洗涤神魂、启迪智慧的清凉气息,正是佛门至宝——智慧舍利!舍利之光所及之处,周遭翻滚的怨气黑雾如同遇到克星般,发出“嗤嗤”的声响,迅速退散消融!
“智慧舍利!” 孙悟空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伸手便向那舍利抓去!
“呵呵呵…孙悟空,你终究还是上钩了。” 一个冰冷死寂、带着无尽嘲讽的声音,如同贴着悟空的耳根响起!
就在孙悟空手指即将触及智慧舍利的前一刹那!
他脚下那布满幽蓝魔纹的地面,连同那块镶嵌舍利的黑色石碑,骤然爆发出刺目欲盲的邪异魔光!无数道由最精纯的幽冥死气与枉死城积攒万载的怨毒诅咒凝聚而成的黑色魔链,如同从地狱最深处探出的鬼爪,瞬间破土而出!它们比之前所有的锁链更加粗大、凝实,魔纹闪烁,带着冻结灵魂、污秽金身的恐怖力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绕向孙悟空的手腕、脚踝、腰身、脖颈!更有数道魔链,如同毒龙般,直刺他眉心要害!
更可怕的是,那颗散发着温润白光的智慧舍利,在魔链爆发的同时,竟被石碑上骤然亮起的污秽魔纹死死锁住!原本纯净的光芒瞬间被一层粘稠的黑色魔气覆盖、侵蚀,发出痛苦的嗡鸣!仿佛一只落入蛛网、徒劳挣扎的萤火虫!
黑袍护法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距离孙悟空不足十丈的另一座骨山之巅。他枯爪依旧握着那枚封印着灵儿生魂印记的黑色水晶球,兜帽下的阴影似乎正“看”着被魔链瞬间捆缚、动弹不得的孙悟空,冰冷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刮过整个枉死城废墟:
“本座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