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中的刀尖一寸寸缩回，树影下的肩膀缓缓下沉。叶凌霄的手握紧断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沈清璃靠在他身后，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怀里钥匙的热度一阵阵往上窜。
他动了。
脚掌猛地蹬地，断剑朝地面劈下。一道震荡自剑锋扩散，枯叶翻飞，泥土裂开细缝。四周埋伏的人影被震得晃了一下，动作迟滞。
沈清璃立刻抬手将钥匙举到胸前。她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金属表面。钥匙瞬间亮起，金光炸开，刺得所有人闭眼后退。
“走！”
叶凌霄背起故人，转身冲向右侧林道。沈清璃紧跟其后，脚步不稳但没有停下。身后传来低喝和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开始追击。
他们穿过倒伏的树干，踩过湿滑的苔藓。沈清璃边跑边低头看钥匙，上面的字变了——“归位之时已至”。
“仪式要完成了。”她喘着说。
叶凌霄没回头，“还来得及。”
前方林子尽头露出灰白色的石阶，通往一座半塌的祭坛。黑气从裂缝中溢出，在空中盘旋成旋涡。石柱间的符文正在发亮，一圈圈扩大。
两人加快脚步，冲上台阶。刚踏上第一级，地面突然震动。三根石柱从地下升起，围成三角，挡住去路。柱身刻满咒文，红光流动，像是活的一样。
“结界。”沈清璃伸手触碰空气，掌心被烫出水泡，“必须用纯净灵力才能破。”
叶凌霄放下故人，撕开左臂衣袖。伤口还在流血，他用断剑划开皮肉，鲜血顺着剑身流入地面。他盘膝坐下，双手按地，低声念起《九转天医诀》中的引脉术。
地面裂纹逐渐延伸，指向三根石柱的连接点。血线爬行，形成一个符形。
“现在。”他说。
沈清璃举起钥匙，贴在符形中央。她闭眼，默念在壁画上看到的句子。钥匙微微颤动，随后发出一声轻鸣。
红光闪了两下，石柱轰然倒塌。
通道打开。
叶凌霄站起身，重新背起故人。两人快步穿过残破的柱阵，直奔祭坛中心。那里有一块凸起的石台，表面凹陷，形状与钥匙完全吻合。
“就是这。”沈清璃把钥匙对准插槽。
可就在她要插入的瞬间，整座祭坛剧烈晃动。黑气凝聚成手掌模样，朝她抓来。
叶凌霄横剑挡在前面，剑身被黑气腐蚀，发出滋滋声。他咬牙撑住，额头冒出冷汗。
“别管我，插进去！”
沈清璃点头，将钥匙狠狠推入凹槽。
咔。
一声轻响。
金色光芒从插槽蔓延开来，沿着地面纹路扩散。所过之处，黑气消散，碎石复原，连断裂的石柱都开始缓缓拼合。
祭坛中央升起一道光柱，直冲天际。天空中的旋涡开始瓦解，乌云被推开，露出一线晨光。
沈清璃跪坐在地，手还搭在钥匙上。她的脸色越来越白，指尖冰凉。叶凌霄走过来，蹲下身扶住她肩膀。
“成了。”他说。
沈清璃想点头，却觉得脑袋沉重。她看见光柱周围浮现出锁链虚影，缠绕在钥匙外围，越收越紧。插槽边缘出现裂痕，像是承受不住压力。
“还没完……”她张嘴，声音很小。
叶凌霄抬头，发现那些锁链不是幻象。它们由黑气凝成，正试图把钥匙从插槽里拔出来。他立刻盘坐下来，运起《太虚剑经》的心法，神识向外铺展，护住钥匙周围的空间。
“坚持住。”
沈清璃闭上眼，集中最后一点灵力。钥匙在她掌心发烫，几乎要烧起来。她听见耳边有声音，像是无数人在低语，劝她放手，说这一切不值得。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这把钥匙的时候，是在石室深处。那时它静静躺着，像在等她。
她没动。
叶凌霄察觉到她身体僵住，立刻开口：“沈清璃。”
她睁眼。
“你还记得入门那天吗？”他看着她，“你说你要找一个人。现在你离他更近了。”
沈清璃喉咙动了一下，慢慢把手压回钥匙上。
光又强了一分。
就在这时，故人咳了一声，睁开眼睛。他的嘴唇干裂，声音微弱：“让我……试试。”
叶凌霄犹豫。
“只有一次机会。”故人艰难地抬起手，“封印词……我知道。”
叶凌霄点头，让开位置。
故人靠在石台上，开始低声念诵。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里挤出来的，带着血味。随着他的声音，钥匙周围的金光开始旋转，形成螺旋状的屏障。
锁链崩断。
黑气彻底溃散。
祭坛恢复平静。光柱缓缓收敛，最终只剩下钥匙顶端一点微光，轻轻闪烁。
沈清璃终于松手，整个人往后倒去。叶凌霄一把抱住她，探了探鼻息。还好，还有气。
他把她放在石台旁，自己坐回地上调息。肩上的伤已经浸透衣服，血顺着胳膊滴在地上。
故人闭着眼，呼吸比刚才稳了些。
远处山头，风卷起尘土。
叶凌霄忽然睁开眼。
他盯着那个方向，慢慢把手伸向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