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霄收回按在沈清璃手腕上的手，目光从井口石板移开。他蹲下身，指尖划过地面一道浅痕。那痕迹边缘整齐，像是被利器刮过，不是自然形成。
沈清璃站在原地没动，钥匙还握在手里。她低头看着脚边的一片落叶，叶面朝上，但背面沾着细小的灰点。她伸手捻了捻，粉末落在指腹，略带涩意。
“有人来过。”她说。
故人已经绕到井后，手指贴在石壁上。片刻后他点头，“刚走不久。墙上有余温。”
三人不再停留。叶凌霄走在最前，脚步放轻。他们穿过灌木带，进入一片密林。树冠高耸，枝叶交错，阳光只能零星洒下。地面铺满枯叶，踩上去有轻微的断裂声。
走了约半炷香时间，叶凌霄忽然停步。他没有回头，只是将右手缓缓抬起，示意身后两人停下。
他弯腰捡起一根断枝，轻轻插进前方泥土。枝条直立，但几息之后开始微微晃动。他盯着那颤动的屏幕看了三秒，眉头皱起。这不是风带来的震动，而是有节奏的脚步，从侧后方传来。
沈清璃闭眼，掌心贴住胸口。她能感觉到体内残存的灵力随着呼吸缓慢流动。她把注意力集中在耳朵，捕捉更远的声音。树顶有热源，两个，都在移动，方向与他们一致。
她睁眼，低声说：“上面有两个。”
故人蹲下，抓了一把土放在鼻前。他闻到了一丝苦味，很淡，是隐踪符燃烧后的残留。这种符纸能让人体气息混入环境，但用多了会留下药味。
“轻功探子。”他说，“不想正面交手，只负责盯梢。”
叶凌霄点头。他拔出断剑，在地上划了一道短痕。然后指向左侧斜坡，做了个下压手势。
三人分开行动。故人故意放慢脚步，落在最后。他走几步就停一下，假装体力不支。同时运转体内微弱灵力，让气息变得紊乱，像受了内伤。
沈清璃藏进一丛藤蔓后，双手抱膝，把神器贴在胸口。她控制呼吸，让心跳降到最低。叶凌霄则攀上高处，躲在一棵老树的粗枝上，断剑横放在腿上。
时间一点点过去。
忽然，右侧树冠一阵轻微晃动。一道黑影贴着树枝快速前行，动作轻盈，落地无声。他在离故人二十步远的地方停下，伏低身体观察。
确认目标落单后，他抽出腰间短刃，悄然靠近。
就在他踏入预定区域的瞬间，脚下枯叶层突然塌陷。一条细线绊住他的脚踝，另一端连着埋在地下的机关。他反应极快，立刻腾空翻起，但已经晚了。
地面弹出三根铁索，缠住他的小腿和腰部。他挣扎时，沈清璃出手。一道灵光从藤蔓中射出，击中他的咽喉。那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抽搐两下，不动了。
另一个探子在树顶看到这一幕，立即转身就逃。他速度极快，几个起跃就要脱离视线。
叶凌霄从树上跃下，落地时借力前冲。他追出五十步，在对方即将消失于林间的刹那掷出断剑。
剑身旋转飞出，擦过树干，钉入那人左肩，将他整个人钉在树干上。
叶凌霄追到跟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那人脸上涂着灰色药泥，遮住了五官。叶凌霄伸手抹去，露出一张陌生的脸。
“谁派你来的？”他问。
那人张嘴，还没说话，嘴角突然溢出黑血。他双眼翻白，头一歪死了。
叶凌霄拔出断剑，回到原地。沈清璃已经检查完第一具尸体，从对方袖子里摸出一块铜牌。上面刻着一个扭曲符号，像是蛇缠绕着柱子。
“没见过。”她说。
故人接过铜牌看了看，摇头。他把牌子扔进草丛。
三人重新整队，继续前进。密林逐渐变深，树木更加密集。他们砍断挡路的藤蔓，跨过倒伏的树干，用了近两个时辰才穿出林区。
前方地势骤降，出现一条宽阔河流。河水浑黄，流速极快，水面翻着白浪。两岸都是陡坡，没有桥梁，也没有渡船。
叶凌霄走到河边，蹲下查看水流。他捡起一块石头扔进河里，石头刚沉下去就被冲走，连影子都看不见。
“不能涉水。”他说。
沈清璃沿着南岸走了一段，发现一段较缓的坡道。她喊叶凌霄过来帮忙。两人合力砍倒一棵大树，拖到岸边。故人割下长藤，编成绳索固定树干两端，做成简易木筏。
他们把木筏推入水中试漂。刚离开岸边五丈，一股暗流撞上来，木筏剧烈摇晃。沈清璃差点掉进水里，被故人一把拉住。
叶凌霄跳上木筏前端，用断剑撑住一块水下岩石，才把木筏拽回岸边。
“太急了。”他说。
天色渐暗。夕阳落在河面上，映出长长的光带。三人把木筏拖上高地，暂时安顿下来。
沈清璃靠在一棵树下休息。她拿出钥匙看了一眼。金属表面依旧黯淡，没有任何变化。
故人坐在河边，用手捧起一掬水喝了。水很凉，带着泥腥味。
叶凌霄站在高处，望着对岸。那边林木茂密，看不出路。他知道必须过去，但现在过不去。
他走回来，把断剑插在地上。剑身沾了水，有些滑，他用手布擦了擦。
“今晚守好位置。”他说，“明天再试一次。”
沈清璃抬头看他。她的脸在暮色中显得很白，嘴唇没什么血色。
“如果还是不行呢？”
叶凌霄没回答。他盯着河面，看着最后一道光被黑暗吞掉。
风吹过来，木筏在岸边轻轻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