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星海间,难得的宁静再次降临。星辰案板上,那银灰色的毛球蜷缩在星辉围栏里,睡得却并不安稳。它的小爪子紧紧蜷在胸前,护着掌心那一点微弱的、混沌色的琥珀光点——那是“百味残界”最后的气息与愿力,被陆炎以无上伟力定格封印。
小家伙即使在睡梦中,小眉头也微微蹙着,粉嫩的小鼻子不时抽动一下,仿佛在梦中依旧努力嗅着、品味着那缕来自一个世界最后的、即将消散的复杂味道。那味道中有百花的芬芳,甘泉的清冽,五味的交织,更有一种沉甸甸的、名为“寂灭”的悲伤。
陆炎(东皇太一)盘坐于星河之上,帝眸微阖,却并未完全沉浸于修炼。他分出一缕神识,始终关注着那小东西的状态。他能感受到,那点被封印的残界味道,正与小东西的本源产生着一种极其微妙而深刻的共鸣。这并非能量层面的交换,而更像是一种…信息与情感层面的渗透。
时间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的小家伙忽然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的、带着痛苦和挣扎意味的呜咽。它的小身子微微颤抖起来,蜷缩的爪子握得更紧,仿佛在梦中抓住了什么,又仿佛在抵抗着什么。
它那原本温润晶莹的银灰色绒毛,此刻竟隐隐泛起了些许灰败的色泽,虽然极其细微,但在陆炎这等存在眼中,却如同暗夜明灯般显眼!连它周身那磅礴的太初卤韵,都似乎变得有些滞涩沉重,仿佛被染上了一丝寂灭的暮气!
“滋…帝圣!”量断勺第一个察觉到不对劲,用意念惊呼,“小祖宗的气息…好像…有点蔫了?!像是…像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滋…残…界…寂…意…反…噬…”量断刀的禅音带着一丝凝重,刀锋微微震颤,锁定了小家伙爪心那点光斑。
陆炎帝眸豁然睁开,星辉流转,瞬间洞悉了根源!
他没想到,那“百味残界”的寂灭之意竟如此顽固深沉!即便已被封印,其蕴含的那个世界走向终结的绝望与死寂,依旧能通过这种共鸣,潜移默化地侵蚀小家伙的本源灵性!
这并非恶意攻击,而更像是一种…悲伤的污染。如同将一滴墨水滴入清水,虽无杀意,却能改变整杯水的颜色。
若放任不管,这小东西虽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但其灵性很可能被这份沉重的寂灭之意所覆盖,变得暮气沉沉,失去太初灵物应有的活泼与纯粹!
必须将其从这种“共感”状态中剥离出来!
陆炎伸出手指,指尖星辉卤韵凝聚,就要点向那小光斑,将其从小家伙爪心中彻底剥离、净化。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及的刹那——
睡梦中的小家伙,仿佛感受到了什么,猛地将爪子藏到了身子底下,发出了更加抗拒和焦急的梦呓:“不…不要拿走…味道…还有…”
陆炎动作一滞。
他看着那小东西即使在梦中也不愿放弃的倔强模样,心中微微一动。
强行剥离,固然简单直接,但…或许也错过了什么。
这寂灭之意虽是污染,但同样也是那个世界最后的“真实”。让这小东西亲身感受、并最终靠自己的力量克服它,或许…会是一次难得的历练?对其心性成长大有裨益?
风险虽有,但可控。
也罢。
陆炎收回了手指。他改变了主意。
非但不剥离,反而…再加一把火!
他并指如刀,对着小家伙爪心那点光斑,再次打入一道星辉!这一次,并非加强封印,而是…微微刺激了一下其内蕴的寂灭之意,让那份悲伤与绝望的情绪,更加清晰、更加强烈地传递给小家伙!
同时,他浩瀚的神识如同温柔的网,将小家伙的梦魂轻轻包裹,将其引入一个更深的、由他构筑的梦境幻境之中。
他要看看,这小东西,要如何面对这份一个世界的重量。
梦境之中。
小家伙发现自己不再躺在星辉围栏里,而是站在一片广袤无垠、却色彩黯淡的荒原之上。天空是灰蒙蒙的,大地干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无味”感。草木枯萎,河流干涸,远处的山峦光秃秃的,没有任何生机。
这就是“百味残界”即将寂灭时的景象——万物失味,走向终焉。
小家伙茫然地站在原地,它的小爪子依旧紧紧攥着,掌心那点光斑在灰暗的环境中散发着微弱的混沌色光华,如同黑暗中唯一的灯塔。
它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围整个世界都在散发出一种让它非常非常不舒服的、沉甸甸的、想要让它也一起沉睡过去的悲伤气息。它本能地讨厌这种感觉!它喜欢的是香香的、暖暖的、各种各样的好玩的味道!
“咿…不好…难受…”它嘟囔着,下意识地就想调动体内的太初卤韵,像之前净化那些坏东西一样,把周围这讨厌的“无味”和悲伤驱散掉。
然而,这一次,它的卤韵似乎变得沉重了许多,运转起来远不如平时顺畅,而且刚一离体,就被周围那浓郁的寂灭之意所压制、侵染,效果大打折扣,只能勉强护住自身周围一小片区域。
“呜…”小家伙有些急了,它努力地、一次又一次地催动卤韵,像个小水泵一样,拼命地想将周围的灰暗“无味”推开,却收效甚微。那寂灭之意如同无边无际的泥潭,它的努力如同石沉大海。
它累得气喘吁吁,银灰色的绒毛似乎都更加黯淡了,小脸上充满了挫败和委屈。
就在它快要放弃的时候,它爪心里的那点光斑,忽然微微发热,传递出一丝微弱的、却异常坚韧的意念,仿佛在指引着什么。
小家伙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光斑,又顺着那丝指引,望向荒原的某个方向。
它犹豫了一下,还是迈开小短腿,朝着那个方向狗刨式地(在梦里也是狗刨)跑去。
它跑啊跑,不知跑了多久,终于在一片彻底干涸的巨大河床底部,看到了一株即将彻底枯萎的、只剩下几片枯黄叶子的奇异植物的虚影。那植物散发着极其微弱的、混合了无数种味道的复杂气息,正是“万味母根”最后的残影!
而那寂灭之意的核心,正是源自于此!
同时,小家伙爪心的光斑也变得更加灼热,传递出悲伤、不甘、以及一丝…渴望被记住的祈求。
小家伙似乎明白了什么。
它跑到那株枯萎的母根残影前,伸出小爪子,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枯黄的叶子。
轰——!!!
无数破碎的画面和情感洪流瞬间涌入它的意识!
它看到了这个世界曾经的美好:百花盛开,香飘万里;甘泉涌流,清甜沁心;万物生长,滋味无穷…无数生灵在丰富的味道中欢欣生活。
它也看到了母根逐渐枯萎,万物随之失味,世界失去色彩,生灵陷入绝望,一步步走向死寂的整个过程…那份沉重的不甘与悲伤,几乎要将它的小小灵魂淹没!
“呜哇——!!!”小家伙被这庞大的信息冲击得抱住了脑袋,发出了痛苦又难过的呜咽。它终于真切地感受到了,一个世界死去,是多么沉重、多么令人难过的事情!
它不想这样!
它喜欢那些香香的味道!喜欢那些活蹦乱跳的生灵!
它不要它们消失!
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的“不愿意”的情绪,如同火山般在它心底爆发!压过了那寂灭的悲伤,压过了之前的挫败!
这股强烈的意愿,引动了它血脉最深处的、属于太初本源的创造与生机之力!
“咿——呀——!!!”
它发出一声不再是奶嚎,而是充满了决心与力量的长啸!周身那原本被压抑的混沌色卤韵轰然爆发,但这一次,不再是为了驱散,而是为了…滋养!唤醒!
它将那磅礴的、蕴含着无限生机与调和之力的太初卤韵,毫无保留地、小心翼翼地,通过小爪子,注入到那株枯萎的母根残影之中!
如同久旱逢甘霖!
那原本即将彻底消散的母根残影,在接触到这本质极高的生机卤韵后,竟然猛地一颤!枯黄的叶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丝微弱的绿意!虽然依旧脆弱,但那代表寂灭的灰败气息,竟被硬生生遏制住了!甚至…开始逆转?!
现实之中,星辰案板上。
小家伙周身光华大放,那点灰败的色泽瞬间褪去,绒毛变得比之前更加晶莹璀璨,流淌着生机勃勃的光泽!爪心那点混沌色光斑剧烈闪烁,其内蕴的寂灭之意被汹涌的太初生机疯狂冲刷、转化!
与此同时,遥远维度之外,那个即将彻底湮灭的“百味残界”。
那株位于世界核心、已然彻底枯萎龟裂的“万味母根”,其最深处的根须尖端,忽然毫无征兆地…萌发出了一丁点几乎可以忽略的、微弱的混沌色嫩芽!
嫩芽虽小,却顽强无比,散发出一种与这个世界死寂氛围格格不入的、充满生机的奇异卤香!
就是这一点点生机,如同在即将熄灭的灰烬中投入了一颗火星!
整个百味残界那不可逆转的寂灭进程,猛地…停滞了!
虽然世界依旧荒芜,万物依旧凋零,但那种走向终结的“势”,被硬生生刹住了!仿佛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源于太初的生机,开始在世界最核心处孕育、扩散…
混沌厨房内。
小家伙猛地从梦中惊醒,大口喘着气,暗金大眼里还残留着梦中的激动和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明亮的、如同完成了某种壮举的成就感。
它下意识地摊开小爪子。
掌心那点混沌色光斑依旧在,但其散发出的不再是悲伤死寂,而是一种…焕发生机的、温暖的韵味。光斑中心,似乎多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嫩芽状的印记。
“滋…帝圣!”量断勺激动地尖叫,“刚才…刚才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发生了!属下的火…火自己变旺了!汤海…汤海好像在欢呼?!”
“滋…寂…灭…逆…转…生…机…萌…”量断刀的禅音也带着一丝罕见的波动。
陆炎缓缓睁开眼,帝眸之中星海沉浮,仿佛看穿了无尽维度,看到了那残界核心处萌发的一点混沌嫩芽。
他再看向那累得瘫在围栏里、却眼睛亮晶晶看着自己爪子的小家伙,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却真实无比的笑意。
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那小脑袋。
“做得很好。”
这一次的夸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郑重。
小家伙似乎听懂了,开心地用小脑袋蹭了蹭他的手掌,然后举起那只带着嫩芽光斑的小爪子,炫耀般地晃了晃:
“爹!看!活啦!”
虽然只是暂时稳住,离真正复苏还差得远。
但这逆天改命的第一步,
竟真被这懵懂的小东西,
凭着一点本能、
一点不甘、
和一颗纯粹的心,
做到了。
陆炎看着那骄傲的小模样,
心中慨然。
这娃,
或许真是…
味之道的宠儿。
而这混沌育儿经,
似乎也终于翻过了鸡飞狗跳的篇章,
开始走向…
更为波澜壮阔的未来了。
他目光悠远,
仿佛已看到未来,
这一大一小,
将如何搅动诸天味觉,
谱写新的传奇。
而这第一步,
竟是源自一个濒寂小世界的…
最后一捧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