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毅僵立在原地,整个世界在他眼中失去了色彩,只剩下那片空荡荡的、连一丝灰烬都未曾留下的焦土。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巨手攥紧,然后狠狠捏碎。剧烈的疼痛并非来自肉体,而是源于灵魂深处最脆弱的地方被瞬间撕裂。
血液在血管里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奔涌,咆哮着冲上头顶,冲进那双瞬间布满血丝的眼睛。
他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刺破皮肤,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他却浑然不觉。
所有的声音都远去了,所有的景象都模糊了,他的整个世界里,只剩下那个依旧优雅站立、甚至连衣角都未曾真正凌乱的身影——安心
一股无法形容的、纯粹到极致的杀意,如同火山喷发般从孙毅体内轰然炸开!
“安!!!心!!!!”
他的那双奇异的银白色眼眸,此刻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如同超新星爆发,冰冷、神秘,却又带着洞穿一切的锐利!
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裹挟着滔天的怒火与必杀的决意,孙毅朝着安心猛冲过去!他的速度极快,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
安心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睑,脸上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的淡漠。
“孙毅…”他开口,声音平稳得令人心寒,仿佛刚才抹杀的不是他曾经的得力干将,只是拍死了一只苍蝇,“我亲爱的暗杀组队长…你,难道也要背叛我吗?”
回答他的,是孙毅的冥煞。
轰!
能量爆开,光芒四射,尘土飞扬!但安心只是轻轻后退半步,那狂暴的能量冲击在靠近他身体周围一米范围时,就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扭曲的墙壁,大部分能量被偏转、卸开,只有少部分冲击力让他微微晃动了一下。
“真是…可惜啊。”安心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听不出丝毫真正的惋惜,只有一种程序化的感叹,“本以为,你能比肖龙更聪明些。能够理解我的伟业,继续辅佐我…现在看来,只好…”
他的拇指,再次轻轻抵在了那枚古老怀表的机关上。
“…让你去陪他了。”
咔哒。
时间,再次被按下暂停键。
灰白的世界降临。万物停滞。孙毅保持着前冲扑杀的姿态,脸上那混合极致愤怒与痛苦的扭曲表情全都凝固成了静止的画面。如同一幅充满力量感却又绝望的雕塑。
安心好整以暇地看着近在咫尺、却再也无法动弹分毫的孙毅,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特制左轮,枪口对准了孙毅的额头。
“再见了,我最后的…不听话的棋子。”
他扣动扳机。
然而,就在子弹即将出膛的百分之一秒!
安心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猛地剧烈收缩!他强行中断了射击,身体以一种近乎扭曲的姿态,爆发出全部潜能,向侧面疯狂闪避!
就在他移动的同一瞬间——
嗡!!!
一道无形无质、却凌厉到极致的森寒剑气,仿佛从虚无中诞生,完全无视了时间暂停的法则,悄无声息却又快如闪电地,猛然斩过安心刚才所站立的位置!
嗤啦——!
空间仿佛被这一剑悄然划开了一道细微的口子,连停滞的能量乱流都被一分为二!那道剑气掠过远处一块凝固的巨岩,巨岩如同热刀切黄油般无声地滑开,断面光滑如镜!
时间暂停的五秒,结束。
色彩回归,声音再现,能量恢复流动。
孙毅前冲的势头不止,猛地落地,单膝跪地,剧烈喘息,左手捂住了自己的左眼。指缝间,殷红的鲜血渗出,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
而安心,出现在十几米外。他依旧站着,但形象不再从容。他左侧脸颊上,多了一道细长的、正在缓缓渗出血珠的伤口。而他持枪的右手袖口,被整齐地切下了一截,露出下面的皮肤,同样有一道浅浅的血痕。
他缓缓抬起手,用手指抹过脸颊的血迹,看着指尖那抹鲜红,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以及一种被彻底冒犯了的、冰冷的震怒。
“不可能…”安心第一次失态地低吼出声,声音沙哑,“你怎么可能…在时停中行动?!”
这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时间暂停是他的领域,是他的绝对权能!从未有人能够打破!
孙毅缓缓抬起头,左眼的银白光芒略微暗淡,但其中的冰冷和杀意却丝毫未减。
安心瞳孔骤缩!瞬间明白了什么!
“你…难道也有这种能力吗…”安心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战斗素养极高的他,立刻开始分析现状。
他注意到了孙毅左眼流血、剧烈喘息的状态,也注意到了刚才那一剑虽然凌厉诡异,但似乎消耗巨大,并且…孙毅在时停结束后,并没有连续进攻。
“看来…你的能力,限制很大。”安心的大脑飞速运转,声音重新变得冰冷而充满算计,“刚刚那种程度的干预,已经是你的极限了吧?而且…”
“让我猜猜…你的时间暂停,能持续几秒?三秒?两秒?甚至…更短?”
孙毅的心沉了下去。安心的观察力和分析能力太可怕了,仅仅一个照面,几乎就看穿了他复制能力的绝大部分底细和限制!
没错,他复制的时间之力远不如安心本尊,时停极限大约只有两秒,而且同样受到了时停时间加速时间回溯必须全部通过一次才能用第二次的限制!
“即便如此…”孙毅缓缓站起身,“也够杀你了。”
“大言不惭!”安心冷笑,彻底收起了最后一丝轻视。他将怀表握紧,左轮手枪抬起,“就算你能勉强干涉时间,阶位的差距,力量的差距,是无法逾越的鸿沟!我会让你明白,挑衅时间的代价!”
下一刻,两人同时动了!
但不是冲向对方,而是同时驱动了时间之力!
“时间加速!”安心低喝,怀表银光一闪!他周围的时间流速骤然加快数十倍!他抬起手,左轮手枪以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速度连续射击!子弹如同暴雨般倾泻向孙毅!在时间加速下,这些子弹的速度和威力被提升到了极致!
他要用饱和攻击,测试孙毅复制能力的极限!验证他的猜测!
几乎在安心动作的同时,孙毅的左眼银芒大盛!
噗噗噗!
三四颗无法完全避开的子弹,狠狠地射穿了他的肩膀、大腿!鲜血瞬间飙出!剧痛传来!
孙毅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但他眼中却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
“时间回溯!”他对着自己低吼!左眼银光剧烈闪烁,流出的血液甚至倒流回眼眶片刻!
他中弹受伤部位的时光仿佛被倒带了!伤口处的肌肉纤维快速蠕动、愈合,嵌入体内的子弹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推”出体外,叮当掉落在地!只是短短一瞬,他的伤势就恢复了七七八八!但相应的,他左眼的负荷更大,流出的鲜血更多,呼吸也更加急促!
“果然!!”安心看到这一幕,不惊反喜,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你的时间回溯只能作用于单体!而且范围极小,效果也远不如我!你的加速呢?是不是也只能加速极小的目标或者自身?!”
孙毅的沉默和难看的脸色,再次印证了他的猜测。
“哈哈哈!”安心终于发出了畅快而冰冷的笑声,那是一种彻底看透对手、胜券在握的笑,“孙毅!你的能力我已经完全看穿了!复制来的劣质品,永远无法与正版抗衡!接下来,就该送你上路了!”
安心心中大定。虽然孙毅复制时间的能力出乎意料,但限制极大,而且阶位差距摆在那里,能量的总量和精细操控远不如他。只要不犯致命的错误,胜利依然属于他。
现在,就是时间能力的博弈了!
安心嘴角勾起一抹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那么,孙毅!让我看看,你这劣质的复制品,到底能挣扎到几时!”
他再次抬起怀表,眼中银光流转!
“时间加速!”
这一次,他并非加速自己,而是精准地加速了刚刚射出的、又一波十数颗特制子弹!这些子弹的速度瞬间突破音障,甚至更快!从各个刁钻的角度,如同死神的邀请函,射向孙毅全身要害!
与此同时,安心自身的时间流速恢复正常,他好整以暇地看着,等待着孙毅的选择。
是使用时停?他的时停很短,而且用过回溯后,必须再用一次加速才能重新使用时停!时停范围内能否覆盖所有子弹?覆盖后他还有余力攻击吗? 是使用加速?加速自己闪避?但子弹也被加速了,效果有限! 还是使用回溯?单体回溯无法同时处理这么多伤口!只要有一处要害被击中,他就完了!
这是一个几乎无解的死局!安心仿佛已经看到了孙毅被射成筛子的模样!
然而——
面对这必杀的一击,孙毅那双银白色的左眼中,疯狂之色骤然暴涨!甚至压过了痛苦和疲惫!
他没有选择时停,也没有选择加速自身,更没有选择回溯!
他做出了一个让安心完全意想不到的、堪称疯狂的举动!
“时间加速!!!”他发出了嘶哑的咆哮,将复制来的、极其宝贵的时间加速之力,不是用在自己身上,而是全部作用在了墨夜岚给的佩刀之上,然后扔了出去!
“什么?!你这个疯子!!!”安心脸上的戏谑和从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真正的惊骇!
他加速子弹,是为了杀人。 孙毅加速那把刀?!他想干什么?!同归于尽吗?!那把刀的速度在被加速后,瞬间达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程度!
而与此同时,安心那些被加速的子弹,也已经到了孙毅面前!他几乎没有任何防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