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清宁一时语塞,在他期待的眼神中慢慢地摇了摇头:“还没有。”
柳子兆叹了口气,请她入内,哑着嗓子说道:“是我太过心急,不过从京兆府才离开小半日,想想也是不可能的。”
温清宁看了眼柳子兆身上的麻衣,说道:“此番拜访,是想向您问些事。”
柳子兆命人上茶,随即没有坐在主位,而是选了一个离温清宁最远的位置坐下,视线落在温清宁身旁的椅子上。
“郡君请讲。”
温清宁说道:“我们发现尊夫人的时候,没有看到随行的仆婢,想向您问问那些仆婢的情况。”
闻言,柳子兆轻轻叹气:“实不相瞒,我也有同样的疑问,之前在京兆府时我想问这事,只是见众人忙碌,实在不好意思再拿这事打扰你们查案,便想着回府后自己派人去查。
“我夫人每次外出多是去上香祈福,为了表示对神佛的敬意,并不喜欢带太多人,一个有些身手的车夫,两个惯用的婢女。”
温清宁惊讶:“只带三人?”
“去拜佛求神都是带这三人,如果是与人外出郊游才会多带一些。”柳子兆面露悔意,“我该劝她多带些人……罢了,如今多说无益。”
“那三人是府中的家生子吗?”
“是我夫人的陪嫁。那车夫姓胡,两个婢女是姐妹,叫夏雨和冬雪,她们都是江淮人,长相小巧……”柳子兆简单形容了一下三人的长相,说完觉得自己说的过于概括,不禁有些尴尬。
“我让陈婆来回话,她也是我夫人的乳母,郡君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她。”
说罢,就要吩咐人去喊陈婆过来。
温清宁把人拦下:“侍郎且慢,可否让我带婢女去尊夫人的院子里?看看顺便问话。”
柳子兆愣了一愣,望向温清宁的表情有些狐疑:“郡君可能告知缘由?”
“因事关案子,暂时不好告诉侍郎。”温清宁说完也不催促,静静的等着。
柳子兆皱眉沉思,看了一眼温清宁,接着又看向站在门外廊下的张三接他们。
温清宁一下子看懂了他的迟疑,出声解释:“我只带着两个婢女进去……我也知道这个请求有些强人所难,只是尊夫人的案子另有一些隐情在里面,须得理顺了,弄明白了才好确定往哪个方向寻找凶手。”
柳子兆问道:“郡君可能告诉我,我家夫人可做了什么违法害人之事?”
温清宁想了想:“就现在来说没有。”
柳子兆微微松了口气:“我带郡君过去。”
“多谢侍郎配合。”
穿过中门、游廊,就到了主院。
主院方阔,四周廊屋环绕,一个年近六十头发斑白的老妇人,面容悲戚的坐在台阶上,抬头望着挂满整个院子的白布,眼神呆滞。
柳子兆低声长叹了一口气:“那就是陈婆,自从得知了夫人的死讯后。整个人好似被抽走了魂魄。就那么呆呆的坐着。”
温清宁没有立即上前问话,反而停下脚步朝柳子兆问道:“陈婆可有儿女?”
柳子兆望向陈婆,压低声音:“没有,他一直将我夫人当做亲生女儿般看待。郡君稍后问话时,还望您能顾及些老人家的心情。”
“侍郎放心。”温清宁假装突然想起,轻声问询,“尊夫人的家族可有通派人去通知?”
柳子兆面上悲色更浓:“我夫人不是出生于什么大家,原本上面便只有一个寡母。夫人嫁给我没有两年,岳母病故了。”
温清宁满脸震惊:“看尊夫人举止行事,那般周全,我还以为是出身大家……是我狭隘,能将女儿教导的那般好,那位老夫人想来也不是一般人物。”
柳子兆点头赞同:“郡君任和谢少卿关系匪浅,应该从他那里听说过我的事情。我和前面那位和离后,趁着任期满等待受官的时间四处游离,在江淮先识得岳母。
“因钦佩岳母的待人处世,又知道她家中有一女儿尚未婚配,便厚着脸皮上门试探着求娶。说来不怕郡君笑话,因着前面那位,我对大家女儿实在有些怕了。
“我当时想着做母亲的这般品性,想来女儿竟然也被教导的不错。岳母家中有田产铺子,家资丰厚,而我只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姓氏。
“那时虽然是上门求娶,却并未抱有希望,没想到我夫人竟然答应了。我家夫人不仅劝说岳母应下,更在岳母过世后,遣散奴仆,变卖家产,随我离乡赴任。
“正如我一开始所想,岳母将夫人教导的极好,自娶了夫人之后,我方才知道什么是家。”
提起往事,柳子兆悲伤的表情中夹杂着再也回不来的幸福,让人看了心中难过。
温清宁张了张嘴,却只能说出一句“节哀”。
柳子兆摇头:“郡君自去问话吧,我另……另有事要忙,失陪。”
就在他转身离去的瞬间,温清宁看到他抬臂擦了擦眼睛。
竽瑟心生感叹:“柳侍郎和他夫人的感情这么深厚,也不知何时能走出来。”
温清宁走到陈婆跟前,俯身与她对视,直到面前的老人眼神渐渐聚焦,方才出声问话。
“陈婆,我是为了姚夫人的案子来向您问些事。”
陈婆抬头眨了眨眼,认出来人双眼倏地一亮,双手撑着膝盖缓慢站起,随即端着手臂跪下:“温郡君,我家夫人死得冤枉,求郡君替我家夫人做主啊!”
温清宁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她会认得自己,正要说话,耳边响起竽瑟压着嗓子几不可闻的说话声。
“郡君,她应该和婢子一样,应该是在宫里待过。”
温清宁愕然转头望向竽瑟,就见她对自己表情笃定地点了点头,
竽瑟又小声说了一遍:“婢子不会感觉错。”
温清宁飞速思考,把姚玲珑的事情过一遍,手上动作不停,俯身把陈婆扶起,面上不动声色。
“阿婆认得我?”
陈婆点点头:“夫人路上叫住郡君说话的时候,我也在车上,只是没有下去。”
温清宁恍然:“原来是这样……阿婆可以形容一下冬雪、夏雨以及胡车夫的样貌,好方便我们寻人。”
陈婆说道:“冬雪是杏眼桃腮,圆脸,嘴角天生上弯……夏雨比较瘦,颧骨有些高,留着刘海,右额角有一块疤。胡车夫不会说话,左手没有食指……”
温清宁默默记下,跟着又问:“听柳侍郎说,阿婆是姚夫人的乳母,想来对姚夫人的事情十分了解。那您可知,姚夫人去玄妙观是为了见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