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到小区门口了,从门口到家也没多长一段路,不会出现危险情况,不过谢闻提出要送,祝曲祺断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只是稍稍愣了一下:“哦,好。”
寒风吹得她打了个哆嗦,她拢紧大衣,耸肩缩脖,发丝被吹得在空中飞舞,糊了满脸,她也懒得伸手去整理。
谢闻从另一边绕过来,走到她身边,动作还是那么自然,搂住她瑟瑟发抖的身体,抬手帮她把乱飞的发丝拢到耳后,掖好。
祝曲祺偏着头眨了眨眼,看男人在凛冽北风中显得愈发冷白的面庞,嘴巴里呼出白气:“你在想什么呢,怎么好像有点心不在焉。”
谢闻怎么可能说出自己在想贺循和她说了什么。
“你肚子饿不饿?”谢闻说,“要吃点东西吗?”
祝曲祺:“……”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她的回答,谢闻语调微扬“嗯”了声,虽是拿来应付那个问题的借口,但也是出自真心,不知道她在饭局上有没有吃饱。
想必是没有的。
“喝了那么多酒,酒量再好多少也会有点难受,吃点热的暖暖胃再睡觉会好一点。”他说。
祝曲祺本来还有点儿无语,印象里他总是问她饿不饿,给她塞吃的,搞得好像她是头急待出栏的猪。听完他的解释,那点小情绪立刻没了,只剩下暖流淌过全身的幸福感。
对于一个惜字如金的人,他仅有的耐心都给她了吧。
想到这,祝曲祺唇角浅浅勾起:“吃点也行。”
谢闻搂着她走进楼里,一个电话拨出去,叫人送餐过来。
到了家,罐罐脚爪子踩在地板上的清脆声响从客厅一路蔓延到玄关,脖子上戴着代遛狗小姐姐给它织的彩色围兜,可爱得不行。
“罐罐,你看谁来了。”
祝曲祺包还没放下,罐罐就看见她身后的谢闻,摇着尾巴过去,又是一套常见的欢迎仪式,跳起来扑到谢闻身上去,不蹭他两个裤腿上沾满狗毛不算完。
谢闻也是爱屋及乌,拿它当儿子宠,洁癖什么的早就丢开了,伸手挼了挼它的脑袋。
祝曲祺脱了外套扔沙发上,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往房间里走:“你随便坐,我上个厕所。”
谢闻刚坐下,一阵手机铃声从旁边传来,准确来说,是旁边沙发上的大衣口袋里。
铃声响了一阵,祝曲祺还没出来,谢闻摸索着掏出手机,瞥了眼来电人,跟几分钟前发消息的人是同一个。
贺循。
两个字怎么看怎么刺眼,在屏幕上晃个不停,晃得他太阳穴一跳一跳。
谢闻拿着手机走到房间门口,手在半开的门板上敲了敲,没进去,声音稍微扬起来一点:“祝曲祺,你手机响了。”
“啊?谁啊,你帮我接一下。”
祝曲祺的声音从里头卫生间里传来,隔着一扇紧闭的玻璃门,听得不是很真切,但谢闻听清楚了。
得了她的允许,谢闻接起电话没一点心理负担,从容得就像坐稳了正宫之位的主子:“喂?”
电话那边的人沉默了下,尽管彼此不是多熟悉,在看过那张照片的前提下,贺循要是不知道对方是谁那他就是头蠢驴。
“谢闻。”
贺循语气里没有疑问,只有笃定。
谢闻:“嗯,是我,有事?”
贺循:“祝曲祺呢?”
谢闻:“洗手间里。”
贺循:“……”
谢闻说的是实话,没半个字的谎言,对面的人顿住,气息明显起伏了下,挂断了电话。
谢闻把手机从耳朵旁拿下来,看着显示通话结束的屏幕,眉梢微微动了动。
他刚把手机放下,铃声又响起来,还是那个人。
谢闻只得再次接起,这次没主动开口讲话。
“有时间吗?”贺循磨着牙,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嗓音有些沙哑,倒也没拐弯抹角,知道接电话的人还是谢闻,他开门见山道,“我想跟你聊聊。”
祝曲祺从房间里出来,长发用鲨鱼夹随意夹起,一些碎发散落在脸颊旁、耳后,脸上的妆卸了,皮肤软软嫩嫩的,水润清透,隐形眼镜也摘了,鼻梁上架着一副框架眼镜,多了点文艺气息,将挂在手肘的袖子往下扯:“谁打来的电话?”
“贺循。”谢闻说,“你要回拨过去吗?”
根据那条躺在微信里的消息,祝曲祺也能猜到贺循要说什么,她抿唇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了吧,应该没什么重要的事。”
门铃响了,谢闻过去开门,是他点的餐到了,揭开盖子,香味随着热气扑出来,他把勺子塞进祝曲祺手里:“吃完了早点休息。”
祝曲祺像个幼儿园小朋友一样乖乖坐在桌边,两只脚并拢踩在椅子下的横杠上,捏着勺子仰头看他:“你要走了吗?”
问完她就后悔得想咬舌头,大晚上的人家把你送到家,不走难道要留下来过夜吗?
“不是,那个,我是说你路上注意安全,哎,我送送你吧,我……粥有点烫,我等会儿喝。”祝曲祺红着脸,语无伦次,嘴巴跟新安装上去还没磨合好一样,蹦出来的话语没一句受自己控制。
谢闻成功被逗笑,唇角牵动,伸手在她脑袋一侧揉了揉:“外边冷,喝了酒少吹点风。”
然后他就走了。
祝曲祺一只手扶着碗,差点把脸埋进去。
*
谢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应贺循的约,出现在人声嘈杂的酒吧,面对一个……不,是两个,喝得快要挂掉的男人。
或许是跟祝曲祺待久了,神仙也会沾染上一点人气儿。
黄家奕喝嗨了,还没发现桌边多了个人,举着杯子傻笑,跟贺循碰杯,张口就来:“听我说,谢闻就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谁知道他用了什么阴谋诡计骗走了无知少女的心!我要举报他,我要告到警察局,我要告到……”
他骂得脸红脖子粗,感觉周围的气温下降了几度,骂人的话戛然而止,是酒吧里的暖气坏了吗?
紧接着,旁边有道阴影落下来,黄家奕不耐烦地挥了下手:“哥们儿,让让,你挡着光了。”说着,他眯起眼高高仰起脖子看了那人一眼,身体猛地一颤,指着他的脸,“嘶,我瞅着你他妈的怎么长得有点像谢闻。”
眼前这副画面要是让黄郴看到,能六亲不认把黄家奕的头拧下来踢飞,到底是谁给他的胆子,让他在甲方老板的头上撒野。
“你来了啊。”贺循放下酒杯,明显也喝高了,指着旁边的空位,叫谢闻坐。
谢闻想掉头就走,为自己跑这一趟感到后悔,看贺循醉成这样,能跟他聊什么。
他并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听醉鬼说废话,或是骂人——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持续不断骂骂咧咧的黄家奕。
“先生,你要喝点什么?”路过的服务员面带微笑问了句。
谢闻:“气泡水,谢谢。”
服务员:“……”
贺循看谢闻那个镇定的样子就脑补到他此刻有多得意,眼睛都气红了,嫉妒和难过交织的情绪充满了胸腔,他指着谢闻的鼻子,倒是没跟黄家奕那样破口大骂:“你,你真他妈的幸运,这世上就一个祝曲祺……”
他喉咙哽咽了一下,竖起一根手指,重复:“就一个祝曲祺。”
那根手指重新指向谢闻:“被你摘走了。如果结局对调,让我拿什么换我都愿意。”
说到后面,他被那股交织的情绪整个淹没,头垂下去,声音也越来越低。
服务员端来一杯无酒精的气泡水,谢闻坐下,跟他们两个隔了点距离,以免他们发酒疯波及到他。
谢闻抿了口气泡水,淡声道:“没摘走。”
至少目前还没有。
贺循闻言,头抬起来呵笑了一声,虽是在笑,眼里却有点点泪光闪烁:“……你人还怪好的嘞。”
为了照顾他的心情,故意没说实话戳他心窝子。
谢闻:“?”
贺循拿起桌上自己的手机,解锁,点开微信和祝曲祺的聊天对话框,把手机扔桌上,推至谢闻面前,送到他眼皮子底下。
“她都承认了你们的关系,你还搁这儿演什么演。”
? ?谢总:嗯???让我来看看是怎么个事儿。哦,原来是我终于知道我其实早就在谈恋爱了么……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