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随着那道充满了混乱与不详气息的魔影退回，那扇亘古紧闭的青铜巨门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重重合拢。
最后一丝从门缝中渗出的灰雾，在接触到神国法则的瞬间，发出滋滋的灼烧声，最终化为虚无。
震荡停歇。
原本即将崩塌的神国，终于停止了剧烈震动。
神性依旧保持着站立的姿态，悬浮于虚空之中。
她没有回头去看身后正在缓缓愈合的空间裂缝，眼眸死死地盯着那扇恢复了死寂的青铜门。
她的右手微微颤抖，掌心中凝聚的法则之力虽然散去，但指尖仍残留着一种无法被洗去的冰冷触感。
棘手了。
事情比她预想中要棘手无数倍。
她一直知道这扇门后封印着一个极其麻烦的东西。
但她从未想过，那个东西竟然是与她的在本质上完全相悖的。
更可怕的是，刚才那个花精引动的，仅仅是门后那位存在渗透出来的部分气息，就已经拥有了连她都无法彻底“净化”。
如果让门后那个真正的本体脱困……
神性的目光落在青铜门。
……
就在神性陷入沉思之时，神国深处，那团被她用月华之力层层包裹起来的、属于苏明月本我意识的光团，突然剧烈地闪烁了一下。
包裹在外的月华结界，开始出现裂纹。
她要醒了。
神性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罕见的迟疑。
要告诉她真相吗？
告诉她，那个花精虽然死了，但却在我们体内留下了一个比“混沦”还要恐怖一万倍的定时炸弹？
告诉她，我们正处在一个随时可能被那个怪物从内部彻底吞噬的绝境之中？
【不行。】
神性几乎是在瞬间便否定了这个想法。
现在的苏明月，道心还太脆弱。
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对抗命运的信心。
一旦让她知道，敌人在她的身体里，在她的灵魂深处，且无论她如何修炼都无法驱逐……
她会崩溃。
【在找到能彻底剥离那个‘东西’的方法之前，这件事，必须烂在肚子里。】
一念至此，神性挥动衣袖。
神国中那些因为战斗而破碎的白玉地面、断裂的法则锁链，在瞬间被某种力量强行抹平。
虽然裂痕依旧存在，但至少表面上，这里又恢复了那片冰冷、死寂、秩序井然的模样。
仿佛刚才那场足以毁天灭地的博弈，从未发生过。
紧接着，她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了那团光团之上。
解封。
……
“轰——！”
意识回归的瞬间，苏明月只觉得脑海中仿佛有一万口大钟同时敲响。
剧烈的眩晕感让她忍不住想要干呕，但她是灵魂体，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能在虚空中蜷缩成一团，大口大口地喘息。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稍微缓过劲来，苏明月立刻抬起头，对着神座上的那个身影发出了急切的质问。
她虽然陷入了沉睡，但并非一无所知。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清晰地感觉到了那种濒临毁灭的绝望。
而就在刚才，她的识海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爆炸，那种灵魂被撕裂又重组的痛楚，至今仍有余韵。
“那个花精死了。”
神性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今天的天气，“他在临死前，引爆了自身的本源，试图污染你的识海。”
“引爆本源？”苏明月皱眉，强忍着头痛站了起来，“那我……”
“为了防止污染扩散，我切除了你识海边缘的一部分区域。”
神性打断了她，语气不容置疑，“所以你会感到虚弱，这是必要的代价。”
“只是……这样吗？”
苏明月将信将疑。
她环顾四周。
神国确实恢复了平静，除了空气中似乎比以前更加寒冷了一些，并没有什么异常。
那个让她陷入苦战、几乎逼得她走投无路的诡异花精，也确实不见了踪影。
可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让她觉得哪里不对劲。
太干净了。
这里处理得……太干净了。
“外界的麻烦还没有解决。”神性没有给她继续思考的时间，她重新坐回白玉神座，缓缓闭上了眼睛，
“你的朋友们快撑不住了。那只花精的死亡，引发了秘境的连锁反应。”
“什么？”苏明月心头一紧。
“回去吧。”
神性抬手一挥。
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裹挟着苏明月，将她推出了神国。
看着苏明月的意识消失，神性重新睁开了眼。
她低下头，看向神座之下。
在那里，原本洁白无瑕的基座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细如发丝的、漆黑的裂痕。
那裂痕中，仿佛有一只只微小的眼睛，正在贪婪地窥视着上方。
神性沉默了片刻，再次闭上眼，这一次，是真的入定镇压。
……
现实世界。
痛。
这是苏明月回归肉体后的第一个感觉。
全身的经脉仿佛被灌进了滚烫的铁水，每一寸肌肉都在痉挛。
“明月！”
“小心左边！该死，这些藤蔓疯了！”
耳边传来陆离焦急的嘶吼声，伴随着金铁交击的脆响。
苏明月猛地睁开眼。
入目的景象，是一片混乱的废墟。
随着花精的死亡，原本美轮美奂的世外桃源正在崩塌。
那些原本温顺的奇花异草，此刻仿佛失去了控制，全部发生了畸变。
手臂粗的藤蔓长出了黑色的尖刺，像狂舞的巨蟒一样疯狂抽打着周围的一切；
地面开裂，地底深处喷涌出浑浊的泥浆。
离她不远处，楚逍和林晚正背靠背，艰难地抵挡着十几株变异食人花的围攻。
楚逍脸色苍白，林晚的符箓也快要耗尽，两人的身上都挂了彩，显得狼狈不堪。
“明月！你终于醒了！”
看到苏明月坐起，陆离惊喜地大喊一声，但随即脸色一变，“别发呆！快躲开！”
一根布满倒刺的粗大藤蔓，趁着苏明月刚苏醒的僵直期，带着破风声，狠狠地向她的面门抽来！
速度极快！
此时的苏明月，身体还处于极度的虚弱之中，想要躲避根本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