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克里珀堡周围的肃穆,风雪似乎更添了几分焦躁。
云归程被丹恒稳稳抱着,那身醒目的黑红外套衬得他像个误入钢铁丛林的小汤圆,在贝洛伯格粗粝冰冷的建筑间格外显眼。
寒意依旧无孔不入,即使裹得严实,小家伙靠在丹恒颈窝的小脸依旧没什么血色,每一次呼吸都带出细弱的白雾。
他们踏过连接上下的巨大升降梯,沉入贝洛伯格的下层区。
这里的空气混杂着地髓熔炉的微灼、机油、还有下层区特有的、带着点拥挤生活气息的味道。
光线昏暗许多,巨大的管道在头顶纵横交错,发出沉闷的嗡鸣。
诊所熟悉的招牌在略显杂乱的街区中显得格外安宁。
娜塔莎医生依旧在那张堆满病历和药瓶的旧木桌后。
灰蓝色的长发挽在脑后,露出线条柔和的侧脸和那颗标志性的、点在嘴角的小痣。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血红色的眼眸带着医者特有的沉静和温和,在看到被丹恒抱进来的、裹成球的小小身影时,那份温和里瞬间添了更多柔软的关切。
“是星穹列车的朋友们”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暖流拂过冰冷的诊室
“还有这位小客人,快进来暖和暖和。”
没有多余的寒暄,丹恒再次简述了云归程的情况和黑塔的诊断。
穹补充着“不朽残力”与“容器磨损”的关键词。
波提欧靠在门框边,银灰色的机械身躯几乎与诊所阴影融为一体,唯有那双血红的义眼,偶尔扫过娜塔莎桌上那些精巧的医疗器械,带着点审视的意味。
宝贝的,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还有丰饶命途的践行者。
这一路看过来这小破地方厉害的人还挺多的,难怪列车组要来这里。
三月七则紧张地盯着娜塔莎的表情,粉蓝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期待。
娜塔莎听得非常仔细,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一份病历的边缘。
她起身,动作轻柔地走到云归程面前,血红的眼眸带着安抚的力量,细细观察着小家伙的脸色、眼睑,又用听诊器听了听那微弱的心跳。
她的眉头随着检查的深入,渐渐蹙起,那抹温和被深沉的凝重取代。
良久,她放下听诊器,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那叹息里充满了真诚的歉意和无力感。
“抱歉”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丹恒沉静却隐含焦灼的脸上
“小归程的情况……太过特殊。
那股维系他生命的力量,其本质和运作方式,完全超出了我认知的范畴,也超出了贝洛伯格现有医疗技术能触及的边界。”
她走回桌边,拿起一个记录着密密麻麻符号和公式的笔记本,指尖划过那些复杂的字迹
“我记录过许多因裂界侵蚀、寒潮冻伤、甚至是罕见辐射病变导致的复杂病例。
但像这样……依靠高位格力量维系、同时又被这力量自身缓慢摧毁的生命形态……闻所未闻。”
诊室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只有壁炉里燃烧的炭块偶尔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希望如同被戳破的气球,无声地泄掉了最后一点空气。
三月七用力咬住了嘴唇,粉蓝色的眼睛蒙上了失望和担忧。
波提欧环抱的机械臂似乎绷得更紧了些,指关节处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金属摩擦音。
宝了个贝的,这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状态,不得把这个小家伙折磨死。
丹恒抱着孩子的手臂无声地收紧,深潭般的青色眼眸深处,那点星火般的希望被更深的坚冰覆盖,却依旧倔强地不肯熄灭。
娜塔莎看着众人脸上的失落,血红的眼眸里满是心疼,尤其是看向那个懵懂地缩在大人怀里、似乎还不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小汤圆。
她转身,从身后的柜子里摸索着,拿出两样东西。
一只用柔软棕色绒布缝制的小熊玩偶,针脚细密,憨态可掬,带着淡淡的药草清香。
还有一根包装鲜艳、螺旋花纹的棒棒糖。
她蹲下身,将小熊和棒棒糖递到云归程面前,声音温柔得像在哄一个生病的小天使
“小归程,这个送给你。
小熊会陪你睡觉,糖甜甜的,吃了心情会好一点,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