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边望所料,阿目王并未将全部兵力都炼作药人——毕竟游千鹤已死于萧离之手,他既无能力独自炼制,更需心腹死士拱卫左右。
阿史那贺鲁一死,西戎大军顿失主心骨,顿时溃不成军。阿目王仓皇败逃,却在永宁城外落入早有埋伏的黑风将军之手,几乎全军覆没。
他拼死突围,一路向北逃至银水河畔,正欲渡江脱身,却被紧追不舍的岳长空截住。最终,这位上任不过月余的欣荣王血染河岸,身首异处,至死仍面朝北方——那是他再也回不去的故土方向。
而最出乎意料的一件事则是雍景帝下令释放了西戎战俘约九万人,封西戎公主阿依古丽为西戎女王,统领西戎三部,即日返回银水河北岸。
西戎举兵伐宁,一场惨烈的战争后,除隼部外,王族贵族几乎全军覆没。阿依古丽虽贵为西戎地位最尊崇的女子,又受大宁皇帝亲封为女王,却终究难逃性别与身份的桎梏——在那些粗犷的西戎将士眼中,一个女子何以统领他们?不满之声如野火燎原,各部族首领纷纷竖起反旗,宣告脱离西戎统治。一时间,昔日强盛的部落联盟分崩离析,群雄并起争夺财产土地,战火未熄,内乱又起。
阿依古丽被游千鹤一剑直取心脉,幸得木苍梧力挽狂澜,才让她从鬼门关前捡回一条命。如今,她刚能勉强下床,便执意挣扎着要返回风雨飘摇的西戎。那双因失血而苍白的唇微微颤抖:\"我要见萧离…不..萧帅。\"
房门\"吱呀\"一声推开,白衣人斜倚在门框上,衣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褶皱如同被揉皱的宣纸般凌乱。他一只手懒洋洋地环抱胸前,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门边,嘴角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女王大人伤势痊愈,倒是精神抖擞啊。只是不知我家大帅,如今还躺在榻上动弹不得呢。\"
阿依古丽早已褪去了初见时的骄纵锋芒。她微微欠身,向边望
行了一礼,动作克制:\"镇国公大人,我想向萧帅辞行,尽快返回西戎。\"
边望上下打量着她,目光在她单薄的肩膀上多停留了片刻,唇
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戏谑:\"可我担心啊,以你这副身子骨,万
一路上有个三长两短,待会儿谁去给我抓个神医来救命?再说了...\"他故意拖长了声调,\"我家大帅现在可是舍不得放我走呢!\"
屋内突然传来一声轻咳。萧离缓步走出,苍白的面容在室内柔和的光线中显得格外苍白。他刻意放慢脚步,每一步都走得极稳,仿佛在用行动证明自己已无大碍。走到近前时,他微微颔首,声音虽仍带着几分虚弱,却格外温和:你不必忧心。陛下既已应允放你们归国,自然言出必行。不过...\"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紧绷的下颌线上,\"还请你先养好伤,日后要面对的,可不是这些小事。\"
阿依古丽猛地抬起下巴,眼中闪烁着倔强的光芒:\"你们选中我,不过是因为我是个女子,好掌控罢了!\"
萧离闻言轻轻摇头,他直视着她的眼睛,声音沉稳而有力:\"我从未小觑过你。\"他向前半步,衣袖无风自动,\"假以时日,当天下人提起西戎女王时,只会敬畏,不会轻视。\"
西戎战事虽平,但还有不少不愿臣服的将士零零散散的游荡在荒漠里,伺机生事。
逍遥王立了战功,雍景帝将肃州牧洲作为封地给了他。
贺柏川雷霆等将领皆领了军中实权职位,并重新建立了考核制度,不论出身,不看家世,一切都凭借本事说话。
最出乎意料的是,雍景帝将博州给了梅花卫令主萧离,甘州、孜洲则赐给了边望。
边望总算开心了,每天看着舆图认真的琢磨以后住在何处,要带萧离去哪些地方,不过算来算去,边关遭此大变,两人都有许多公务要忙,一年到头也闲不了几日,忽而又生起气来。
“哼,他倒会做买卖,明知道你我二人的事,做这顺水人情,让我们给他守着边关,待你我二人百年,又没子嗣。”说完很不满:“哼,他是天下第一的奸商!”
萧离淡淡的说道:“你现在赶紧去生个儿子,千万别让他的奸计得逞 !”边望委屈,“我不生!”说完又瞪着萧离:“你也不许生!”
萧离看着他眼中淡淡的金芒,眼里含着一丝笑意:“我们两个同一天出生,都是鬼月阴子!正好印证了那句预言,却不料,结局竟然是这样!”
边望将手搭在萧离的肩膀上:“人算不如天算,若是他小时候不将你救下来,这国就真亡了!”
萧离转头看他:”多谢!“
边望也扭头看他:“其实知道你是他弟弟后,我就不准备杀他了。”
边望笑了起来“那日在皇城,你不顾自己的安危将青龙胆给了他,然后你昏睡了过去,我向他提了个条件,我说我可以放过他,但是你要归我!\"
“但是他不同意!还勃然大怒。”边望嘴角带着一丝笑:“帝王心,海底针,没想到他对你,还真有几分兄弟情!”
萧离叹气,自己醒来后,顾珩总是欲言又止,还屡次提及让他成婚,原来在那时,便已知晓他二人的事情。
“哼!”边望还为自己被算计一事耿耿于怀。
“慧觉大师圆寂之前,曾对梅六说,双星伴月,或可解厄。”萧离声音低沉。
边望把脸埋进萧离颈窝,鼻尖蹭着他冷冽的气息,带着鼻音嘟囔:“伴什么月……根本是算准了,我舍不得你。”
他对萧离算计过、利用过,甚至间接伤过他;可每到生死关头,总豁出命护他周全。
萧离曾怀疑他、试探他,甚至动过杀念;可最终,仍信他、怜他,将后背交给了他。
——两颗心在猜忌与背叛里,硬生生劈出一条只属于彼此的路。
萧离伸出手,扣住边望的手。
“这世道真是神奇!”
边望撇撇嘴,眼底翻涌着暗火:\"我从前不知琢磨过多少回——挖了你老子的祖坟,把你兄弟子侄挨个剁了!反正我爷爷、我爹都背着谋逆的罪名死透了,索性真反了他娘的!\"
\"你不会的。\"萧离目光沉沉落在他发红的眼底,\"边家人骨子里的血性,不是用来屠戮同族的。你狠起来能捅穿敌人咽喉,却砍不下自家人一指头。\"
边望喉结滚动两下,攥紧的指节最终松开。夜风卷着沙砾刮过两人之间,那些血腥的念头被风吹散了些。
“算他幸运!生了你这个好儿子!”
萧离忽然想到什么,推开了边望,在边望做的时间规划上写道:“每年四月,我得回京,去看我娘。”
眼见边望神色阴郁,萧离赶紧补上一句:“我速去速回!”
“我也要去!四月陪你娘过生辰,八月你陪我回影宗,给我娘上坟!”
“好!”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
“她应该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