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内的寂静被秋风扯得发紧,靖安帝指尖的墨玉念珠停在半空,眼神来回扫过阶下众人。
“陛下!”
李德全在旁看得真切,心里忍不住吐槽:别走神了!赶紧轻咳一声,尖细嗓音裹着几分小心翼翼。
靖安帝这才回神,清了清嗓子。殿内瞬间静下来,风过窗棂的 “呜呜” 声、远处宫墙下小太监跑过的 “哒哒” 脚步声,都听得分明。
萧衍仍高举着奏折,胳膊肘泛酸,指节被奏折边缘硌得发白。
“储位之事,朕自有考量。” 靖安帝语气平淡却带着威严,“一个月后,朕在太庙宣布立储结果。”
话音未落,他已起身离座,龙靴踩得金砖 “笃笃” 响。
李德全忙尖声唱喏:“摆驾,回宫 ——”,快步跟上时,心里暗惊:每次提储位都打太极,这次这么爽快?
官员们面面相觑,萧衍攥紧奏折望着靖安帝背影 —— 一个月变数太多,八皇子势单力薄,哪等得起?
他没顾上揉发酸的胳膊肘,径直往紫宸殿赶。
到了殿外,两个眼生的侍卫拦在门口。
“烦请通传,御史大夫萧衍求见陛下!”
“陛下有令,清修期间任何人不得打扰。”
“此事关乎国本!速报李德全公公!”
右边侍卫嗤笑撇嘴,故意挡严殿门:“国本也得看陛下意思,萧大人别让我们难做。”
萧衍心头一沉:“放肆!陛下怪罪我担着,轮得到你们拦?”
“吵什么?” 李德全提着拂尘出来,扫过侍卫紧绷的脸,沉声道:“萧大人是陛下特许能见的,你们也敢拦?忘了规矩,还是想替陛下做主?”
侍卫们脸色骤变,忙躬身让路。
李德全转向萧衍,无奈笑道:“别跟他们一般见识,随我来。”
萧衍跟着往里走,瞥见侍卫耳尖泛红,心里更沉。
殿内熏炉飘着淡青烟,靖安帝对着案上《长生秘要》皱眉,头也没抬:“何事?”
“陛下!” 萧衍躬身,语气急切,“八皇子仁厚贤明、通经史子集,实乃储君最佳人选!三皇子党羽众多,还与玄阴教勾结,若立他为太子,恐祸乱朝纲啊!”
靖安帝指尖在书本上轻划几页,合上秘要,闭眼后才开口:“萧爱卿有心了。立储是大事,朕还需斟酌。你先回吧。”
“这……” 萧衍攥紧奏折的手紧了紧,见靖安帝已闭眼结印,终究没再开口,无奈躬身退出。
“哎!” 秋风卷着檐角落叶吹过,落在他的朝靴上,添了几分凉。
消息很快传到三皇子府邸。三皇子正坐在书房里把玩着枚玉佩,听完邬师爷的禀报,手指猛地一攥,玉佩 “咔嚓” 裂了道缝。
他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一个月?哼!”
他将裂了缝的玉佩扔在桌上,声音冷得像冰:“先下手为强!速令玄阴教除了老八!”
邬师爷躬身应诺,正待转身,心里却暗忖:玄阴教刚折了大护法,怕是没那么容易得手。
“等等。”
阳光穿过窗棂,斑驳光线映在三皇子脸上:“传信时记得加一句,若能除掉老八,待孤登上大位,玄阴教便永为国教,朝野祭祀、道观香火,皆由他们执掌。”
邬师爷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讶,连垂在身侧的手都微微发颤:“殿下!玄阴教是‘旁门左道’,若成国教,恐引朝野非议,甚至……”
“甚至威胁孤的皇权?” 三皇子打断他的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目光扫过窗外 —— 庭院里的枫叶被秋风卷落,红得像泼在地上的血,园丁正蹲在角落修剪枯枝,手里的剪刀 “咔嚓” 响。
“等孤坐稳了皇位,一个教派而已,何足惧?”
邬师爷连忙躬身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望着邬师爷的背影,三皇子步至铜镜前。眉眼间虽有几分靖安帝的温润,却被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鸷盖过。
他指尖蹭过镜纹,缓缓自语:“八弟,别怪哥哥……”
与此同时,明经阁内一片静谧。八皇子坐在廊下的石凳上,与身穿绯色官袍的裴文彦闲聊。
院中的桂树飘下几片花瓣,落在青石桌上,添了几分雅致。
“殿下,如今形势骑虎难下。” 裴文彦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三皇子步步紧逼,陛下迟迟不立储,您再不争,恐成他人鱼肉。”
八皇子望着院中的桂树,眼神里满是无奈:“可同室操戈,手足相残,我实在于心不忍。”
“殿下仁慈,旁人却未必念及兄弟情!” 裴文彦放下茶杯,“三皇子连萧御史都敢刺杀,若他得势……”
话未说完,八皇子指尖顿在石桌上,望着飘落的花瓣,眼神沉了沉,指腹无意识摩挲石桌上的桂花瓣。
就在这时,阮雪崧提着裙摆快步走来,手里拿着张纸条:“五师兄,十月初五全国书院论学,大先生不在,咱们派谁去?”
裴文彦眼睛一亮,转头看向八皇子:“殿下,不如您乔装成我的随从同去?既能知舆情,也能结有识之士,为日后蓄力。”
八皇子愣了愣,随即点头:“也好。去看看也好。”
另一边,官道上尘土飞扬。周子文和李修远骑着马,身后跟着各自的随从,两人脸上满是兴奋。
“终于到京城附近了!” 周子文勒住马,抹了把脸上的灰尘,笑得一脸遐想,“听说长安的倚红院新来了不少姑娘,还有勾栏巷的新楼,论学结束,得好好体验长安有多润!”
路边茶摊的老板娘挥着蓝布帕子喊:“客官歇脚哟!来碗凉茶!”
李修远笑着拍了下周子文的马屁股:“有急事!” 马脖子上的铜铃叮当作响,他还不忘回头喊:“等回来再喝你家凉茶!”
周子文也回头笑:“这个茶娘也很润!”
秋风卷着路边的野草,吹得两人的袍角猎猎作响,他们丝毫没察觉,“润”字的尾音飘入茶娘耳朵。
“润你个头!” 路边茶摊的老板娘对着两个背影啐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