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这么淡漠,刘廷玉知道她已经从顾殒的伤害里走了出来。
自然……也对顾殒这个人脱了敏。
怕是不论他做得多好,她都不可能回心转意了。
刘廷玉见识了时妃的狼狈和遭遇的不公,自然也不会劝她什么,聊了几句便离开。
时妃下班时,意外看到顾殒的车停在楼下。
人靠在车边。
顾殒几个小时之前就开完了会,竟然没走?
“时妃。”顾殒轻轻叫道,“星月只是暂时住我那儿,南乔回来后会把她带走的。”
这都懂得跟她报备了?
要不是拿了谢南乔两个亿,时妃很想把离婚证甩他脸上。
“另外,小团子如果晚上哄不好,我可以带她。”
时妃这才明白,她和徐凌峰的话,他听到了。
“顾总还是好好带谢南乔的孩子吧,我的孩子已经不需要您了。”
她说的是“已经”。
顾殒一怔,听出话外音。
张嘴想再多问一句,时妃已经绕过他,上了自己的车。
夜间。
婚房。
顾承泽看着在婴儿床上躺着的顾星月,一脸的无精打采。
“爸爸,南乔阿姨什么时候才来接星月走啊。”
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以前那么喜欢的顾星月,顾承泽现在兴趣缺缺,连逗她的想法都没有了。
他现在很想妈妈。
也想小团子。
看着顾星月,他满脑子想的只有:如果小团子在家里,是不是妈妈就会回来了?
顾殒坐在沙发里处理公务,架在鼻端的眼镜为他添了几许书卷气息。
听顾承泽问,摘掉眼睛捏了捏鼻梁。
“还有一段时间。”
“南乔阿姨最近心情不好,还在外头散心。承泽要是能把星月照顾好,南乔阿姨一定会非常高兴的。”保育员已经回来,对他道。
顾承泽扁扁嘴。
他知道这个时候应该给顾南乔减轻压力,还是勉强自己陪着顾星月玩了一会儿。
以前陪几个小时都觉得不够,这次只陪了二十分钟就累了。
顾承泽借口要做作业,回了自己房间。
坐在书桌前,拿出作业本,眼睛却落在不远处的平板上。
顾殒向来知道顾承泽自制力好,并不控制他使用电子产品。
顾承泽几乎本能地拿过平板,打开平台。
今天不是周五,时妃没有做直播。
顾承泽默默打开她过往的直播记录。
时妃的每一次直播他都看了,顾承泽的记忆力很好,她说了什么记得一清二楚。
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当小团子和时妃互动时,他难过地隔屏摸时妃的脸。
他已经忘了多久没有和妈妈这么亲近过了。
顾承泽尝试着去打时妃的视频电话。
那头显露的,是一个红红的感叹号。
自己被拉黑了!
顾承泽控制不住眼泪成串成串跌了下来。
顾星月和顾承泽休息后,顾殒来到包厢。
许久哲因为教唆绑架事件坐牢后,大家聚会的次数就越来越少。
此时偌大的包厢只有他一人。
顾殒自酌自饮,脑海不由得又浮起时妃在楼下说的那句话。
她说:我的孩子已经不需要您了。
所以,孩子是需要过他的?
他一直认为时妃领养小团子只是为了给谢南乔添堵,纯粹雌竞。
何况家里并不缺什么,从不认为那个孩子真有需要自己的地方。
难道他想错了?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错过了,可任凭他怎么分析依旧不得要领。
“一个人?”
陆谨扬走进来,看到他,似笑非笑地问道。
顾殒低“嗯”一声,陆谨扬坐到他对面。
自来熟地拿过杯子打算给自己倒一杯,目光落在降了一半的酒瓶上时,微微一怔。
“向来自律的顾殒,也有失控的时候?”
顾殒抬头看向他,“当初的爬床事件不是时妃设计的,她也是受害者。”
这段时间来,他完全不知道如何面对时妃。
六年冷婚,绝大部分原因都在这件事上。
陆谨扬似乎并不惊讶,“顾殒,我不相信她没有解释过,是你不信她。”
哒!
酒杯脱手,掉在地上。
杯子碎裂,酒液撒得到处都是。
顾殒低头,茫然地看着地上的碎片。
她是解释过。
无数次地解释。
有次甚至冒雨等了他几个小时,可他只当她在演苦情戏。
因为离谢南乔近,所以对时蓓元不堪的过往了解得更多。
时仲元对谢家和江家的穷追不舍也显得霸道无礼。
所以谢南乔激愤地指出时妃对她的恨和报复时,他没有多想!
陆谨扬深深看着他,“顾殒,当时的情况的确对时妃不利,想歪是一定的。别人想歪,因为处在局外,无关痛痒。”
“可你是局内人,就算暂时想歪,六年婚姻生活足够了解一个人,你为什么会让这场误会延续这么久?”
陆谨扬这一问逼得顾殒喉头发干,脸似被什么狠狠扇过。
又痛又烫!
“时妃捧着一颗火热的心奔赴于你,要不是对你爱到极致,也不会六年不灭。”
“你到底辜负了她!”
要不是对你爱到极致,也不会六年不灭!
这话狠狠挫在顾殒胸口,挫得他心脏剧烈痉挛,痛得全身一抖。
他仿佛也听到时妃的心脏在无数个绝望的夜里清脆落地,碎裂如脚下的玻璃杯!
顾殒倔强地捡起地上的碎片,低声道,“现在还来得及对不对?我一点一点修复她的心,一定可以修复的,是不是?”
陆谨扬看着他手里的玻璃片。
“你让我查的事,我亲口问过时妃。她告诉我,从头到尾都不是时蓓元强抢强分,也不是时仲元欺负江家人和谢家人,而是江潮婚内出轨勾搭上谢冰莹……”
陆谨扬简单把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最后道:“顾殒,来不来得及要看你在她最介意的人那儿做了什么。”
“护了谢家多少,又伤了时家多少。”
顾殒的手掌猛地收拢!
尖利的玻璃片刺透掌心,血水顺着指缝流出,一片刺目的红!
林景年不知何时进来,一直不远不近地站着。
直到此时,才慢慢走近。
唇角勾着浅浅的讽刺:“阿殒护谢家多少自是数不胜数,要钱给钱,要人给人,主打一个要倾尽全力弥补对谢南乔的亏欠。”
“至于时家,无需他动手,谢家人拿着他的钱就能把时仲元砸死!”
“不过顾殒还是亲自出手了,时仲元全公司上下辛苦一年做下的方案被谢家剽窃后,毅然选择和谢家签合同!”
“我记得那天下着雨,时妃曾经跪下来求你,甚至不是要你把项目还给时家,只要一个中立的机会!”
林景年此时讽刺的何止顾殒,也是他自己。
这段时间,那个雨中的画面无数次在他脑中闪出。
他和许久哲,一直充当着顾殒的帮凶!
所以,他们都该忏悔。
为自己曾经的武断和不负责任忏悔一辈子!
顾殒的手指绷到极致,更多的血水滚出来,哒哒打在地面。
他仿佛感觉不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