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个人往下一沉,膝盖重重磕在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上。
等抬起头,雾气不知何时散了,眼前是条青石板铺就的长廊,两边墙壁泛着幽蓝微光,像浸在深潭里的玉。
\"咳——\"顾清欢扶着墙直起腰,发间那片碎叶早不知掉到哪儿去了,\"这是...幻境?\"
\"不是幻境。\"黑袍老者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抬头,他正站在长廊顶端的石梁上,青铜杖头的衔尾蛇眼泛着冷光,\"幻影迷宫,每盏茶时分变换一次结构。
走不出去,就永远留在这里。\"
聂隐娘的刀\"唰\"地全拔出来,刀锋在墙上划出火星:\"老东西,直说怎么过!\"
\"自己找规律。\"老者的声音像冰块砸在青铜上,话音未落,长廊尽头的石门突然闭合。
我盯着门沿上的刻痕——刚才明明是三道横纹,现在变成了两竖加一点,和周健之前研究玉碑残片时画的符号有几分相似。
\"周健!\"我拽过缩在墙角的学者,他眼镜片上还沾着灰,\"墙上的符号,你之前说过类似的?\"
周健扶了扶眼镜,指尖轻轻划过墙面:\"是...古玄文的变体。
玉碑残片上记载过,幻影迷宫的设计者是上古阵法师'千机子',他习惯用符号标记生门。\"他突然顿住,指甲在某块凸起的石砖上叩了叩,\"看这里,这道裂痕的走向,和'生'字的笔锋完全吻合!\"
长廊深处传来\"咔嗒\"一声,我余光瞥见最左边的墙壁正在右移,原本宽敞的走廊瞬间窄了半尺。
后背沁出冷汗——这迷宫不是随机变,是按某种规律在\"生长\"。
\"周期。\"我喃喃自语。
现代编程时调试服务器集群,最头疼的就是节点崩溃的周期性规律。
现在这迷宫的变化...我盯着墙上的符号,刚才闭合的石门是两竖一点,现在左边墙壁上的符号变成了三竖,右边是一横两点。
\"三竖对应生门,两竖一点是死路!\"我突然抓住周健的手腕,\"你之前说千机子的符号系统,数字代表变数,笔画方向代表方位?\"
周健眼睛一亮:\"对!
古玄文里'三'为极数,'竖'指北——左边第三块砖!\"
\"隐娘,劈那面墙!\"我指向左边墙壁。
聂隐娘的横刀已经蓄满刀气,听见指令的瞬间便挥了出去。
刀光劈开石屑的刹那,墙后果然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窄道。
\"檀儿,你先走!\"我推着苏檀儿的背。
她袖中灵纹镜泛起暖光,照出窄道里没有陷阱,这才猫腰钻了进去。
顾清欢紧随其后,药篓里的回春藤探出来,在石壁上勾出浅痕做标记。
刚挤进窄道,身后传来\"轰\"的闷响。
回头看时,原来的长廊已经变成死胡同,石墙上的符号全变成了扭曲的\"杀\"字。
周健抹了把汗:\"好险...千机子的阵道果然讲究'变中藏恒'。\"
窄道越走越宽,等转过三道弯,眼前突然出现个四岔路口。
聂隐娘的刀突然颤了颤——她盯着右侧岔路,瞳孔缩成针尖:\"里面有...我父亲?\"
我心里\"咯噔\"一下。
聂将军三年前战死沙场,这是她最痛的伤口。
她脚步虚浮着往前挪,横刀的刀尖垂下来,声音发颤:\"爹...您不是说要教我劈山刀的最后一式吗?\"
\"隐娘!\"我扑过去拽她胳膊,却被她反手甩开。
她的力气大得反常,指甲几乎要掐进我手腕里。
顾清欢急得要扔藤蔓,苏檀儿却按住她:\"幻境最怕外力干扰,阿林缚有办法。\"
我咬着牙从怀里摸出个青铜小铃——这是上周抽奖抽中的【净心铃】,系统提示能驱散低级幻识。
铃铛在聂隐娘耳边轻轻一摇,\"叮\"的脆响里,她突然捂住头尖叫:\"假的!
全是假的!\"
等她缓过神,额头全是冷汗,横刀\"当啷\"掉在地上:\"刚才...我真的看见我爹站在桃花树下,和小时候一样...\"
\"幻象会挑最在意的东西下手。\"我把净心铃挂在她腰间,\"记住,我们六个(我数了数,加上周健和张旺带的两个弟子)必须贴紧,谁落单谁先死。\"
不知走了多久,当脚底下的青石板变成刻满符文的祭坛时,顾清欢突然蹲下。
她指尖抚过石缝里一株淡紫色小花,眼睛亮得惊人:\"是星罗草!
已经绝迹三百年的星罗草!\"她从药篓里取出羊脂玉盒,小心翼翼把花连根挖起,\"看这根茎的脉络,像是用秘法催熟过...这里以前可能有大能坐化。\"
苏檀儿摸着祭坛边缘的纹路:\"这些云雷纹,和锦云阁古籍里记载的'太初祭坛'一模一样。
传说太初境强者能沟通天地本源,难道...\"
\"嘘——\"我突然竖起耳朵。
空气中有股若有若无的甜香,像极了老家楼下卖的桂花糖,但甜得发腻,后调带着点腥。
我摸出系统商城兑换的解毒丹,一人塞了一颗:\"这香味有问题,可能是迷魂散。\"
顾清欢闻了闻空气,脸色骤变:\"是曼陀罗花的变种,混合了赤焰蜂的蜂毒...谁会在这种地方放毒?\"
祭坛周围的阴影突然动了。
我握紧怀里的雷火符,看见七道黑影从石缝里钻出来,为首的那个——我瞳孔一缩,正是之前追我们的黑甲胖子!
他脸上的刀伤还没好,咧开嘴笑时露出染血的黄牙:\"小崽子们,刚才跑得倒快,现在——\"
\"隐娘!
护着清欢和檀儿!\"我甩出三张雷火符。
紫电炸响的瞬间,胖子的开山斧已经劈了过来。
刀光、符火、藤蔓在祭坛上交织成网,而我盯着胖子身后那道更淡的影子——灭世盟的人,果然没那么容易甩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