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澜之前还觉得,有太后派来的这个人动手,可以不用脏了自己的手,可是现在,她无比后悔,为什么要带着这么个疯子来!
容澜虽然也恨苏玥,但是她更清楚苏玥对薛泽的重要性。
容澜是真着急了,也顾不得害怕了,伸手要去扯男人的手臂,然而对方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朝着容澜就是狠狠一脚,将容澜踢开之后,又一次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苏玥脸色涨红,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剧痛席卷脖颈,大脑缺氧让她眼前一阵阵发黑,她用抬手想去掰开男人的手,注定只是蜉蝣撼树,除了在对方手上留下两道抓痕之外,没有任何用处,反倒是这微不足道的刺痛,刺激了男人的兽性,令他双目发红:“你觉得痛苦吗?绝望吗?从被追杀到现在,我每一天都活在痛苦之中,现在......换你常常这种滋味了!”
房内,暗卫和小太监终于意识到了不对,暗卫赶到院中,看到苏玥被人掐住了脖颈,一时间血液从头顶凉到了脚底,今天要是苏玥出了事......他们所有人都得跟着陪葬!
“放开娘娘!”
暗卫一个纵身,朝着男人而去,然而对方早有防备,一手掐着苏玥的脖颈,另一手一个格挡,暗卫顾忌着苏玥还在对方手上,不敢下重手,竟然被男人躲了过去。
只是他躲过了暗卫的动作,却没躲过从身后而来的一击——
剧烈的疼痛令男人手掌松开,苏玥终于有了片刻的喘息,他愤怒地回头:“是谁?!”
“皇上!”
容澜又惊又喜:“皇上!您快救救苏玥!”
薛泽原本在佛堂听经,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也无法集中精力,好几次都莫名其妙地出神,刚刚更是心脏一阵不适,总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主持老和尚看到薛泽的异样,便劝他回去看看。
薛泽担心苏玥和孩子,便暂时告辞,准备回来看一眼,谁知道刚一进来,便看到了那令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而那个挟持苏玥的男人,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了,趁着薛泽震怒之时,袖中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顺着力道挟持在了苏玥脖子上。
“皇上别来无恙,还记得我是谁吗?”
薛泽脸色难看,他当然记得这个人是谁。
“皇上当初赐下几杯毒酒,唯有我没有喝下,那几个弟兄们应该都已经在底下团聚了吧?就是少了一个我......没关系......没关系......我也快了,等我为大家报了仇,就能下去跟他们团聚了......”
“我本以为今天只能杀一个苏玥,没想到......”
暗卫眉头一皱:“你疯了!你想干什么?!”
男人哈哈大笑起来:“我知道这个女人对皇上来说意义非凡。”
男人紧了紧手上的匕首,锋利的刀刃立刻割破了苏玥脖颈上娇嫩的皮肤。
薛泽紧张地上前一步:“不要伤害她!有什么冲着朕来!”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男人用另一只手指向薛泽:“今天,你跟苏玥,只能活一个,要么,我现在杀了她,要么......皇上用自己的命,来换苏玥的命,如何?”
薛泽定了定神:“好,朕过去,你放开她。”
苏玥因为声带受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看薛泽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苏玥急得朝着薛泽使劲摇头。
薛泽不是一般人,苏玥再怎么样,也知道孰轻孰重。
薛泽要是死了,天下将要大乱,黎民苍生该如何是好?
薛泽能有这个心,她已经很满足了!
情急之下,苏玥费力地发出了几个嘶哑的音节:“皇上......不要......您的身份......不可以......”
薛泽看向苏玥,目光温柔:“没事的,玥儿,朕会保护你和孩子的......”
“闭嘴!”男人厉声打断两人:“我来这里,不是来看你们卿卿我我的!”
薛泽收回视线:“那就按照你刚刚说的,朕同意你的提议,用朕,换下苏玥,朕会命令暗卫们都不许插手,但朕也会自保......”
“你的处置,是朕下的,你要是个男人,便找朕光明正大的报仇!只要你有那个本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几个暗卫护在薛泽身边,闻言大惊失色:“皇上!万万不可!”
“皇上,您是一国之君,您不能出事!”
“您若是出事,国将大乱,请皇上三思!”
若是今日换了别人被挟持,他们是不会这么激动的,因为皇帝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用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呢?
但他们是薛泽的暗卫,是几乎每天都跟薛泽在一起的人,也是最了解薛泽的人。
他们都知道,苏玥对薛泽来说,十分不一般。
这种不一般,可能会让薛泽在紧急之下,做出冲动的选择,所以他们都慌了。
薛泽抬手,让他们闭嘴。
“若你同意,便放开苏玥。”
男人警惕地看着薛泽:“若我放了她,你后悔了,反悔让暗卫协助,我岂不是成了瓮中之鳖?”
薛泽沉声道:“所以现在,你下不定决心来取朕的性命,又不肯束手就擒,是吗?既然这样,不妨听朕说几句,如何?”
“刚刚你说,要跟兄弟们团聚......你应该知道,不管是杀了她,还是杀了朕,今天你都走不出这里。你死了,还怎么跟他们团聚?”
男人拿着匕首的手抖了一下,苏玥立马嘶了一声。
“你别乱动!”薛泽咬牙:“别伤害她,你先听朕说完。”
“说!”男人有些激动,“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薛泽看向男人:“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你想跟他们团聚,何必要找死?他们都还活着,你只有活着,才能再见到你们兄弟们!”
男人听到这个消息,挟持着苏玥连连后退好几步,胡乱地挥着手臂:“不,不可能!我明明亲眼看着他们喝下毒酒,亲眼看着他们毒发身亡的!你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
薛泽沉声道:“朕没有骗你。朕给你们准备的,只是假死药而已!你们也是受无妄之灾,成为了苏瑶对付苏玥的工具,就算朕责怪你们失职,也不能蛮不讲理地要了你们的命!”
“你可还记得,当初朕给你们毒药的时候,朕说了什么?”
男人会想起当时的情形,喃喃道:“你说......只要我们存在一天,便有碍玥妃娘娘的清白,会有人用这一点做文章,对付玥妃娘娘......唯有我们消失,这件事才能彻底结束......”
“是的,”薛泽接过他的话:“朕说的,是让你们消失,而非要你们死。”
“当初朕离开皇宫,前往江南,将保护玥儿的重任交给你们,你们是朕从皇城护卫军中选出来的,精锐中的精锐,尤其是你们几个......”
那几个最先中毒冲进来的,是当时身负重任的几人,他们离苏玥最近,所以毒发之后最先冲了进去......才会在失去理智之下,碰到了苏玥......
薛泽继续道:“朕给你们的,从来都是双向的选择,若是你们愿意喝下毒药,忠心于朕,为了帮助朕,帮助玥儿,宁愿牺牲,那恰恰说明,即便让你们活着,你们也永远都不会出现在京都,永远不会成为别人攻讦玥儿的工具。”
“相反的,若是不愿意,那便是朕看走了眼。”
“所以,当时选择喝下毒药的,都活了下来,朕为他们准备了新的身份,让他们远离皇宫,后半辈子吃穿不愁;相反,你选择了逃走,那朕只有对你痛下杀手了......”
男人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个样子!
那他背负了这么久的,刻骨的仇恨,又算什么?!
还是说......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会那么好心,一定是你骗我的,就为了救这个女人的命!”
他说着,情绪更加激动起来,搭在苏玥脖颈上的刀晃来晃去,看得薛泽心脏紧缩。
“你不相信也没关系!你可记得魏琼?他父母双双离世,家中只剩他一人,因为护卫军事务繁忙,无法日日供奉双亲,便将双亲牌位安置在了南安寺中,在离开京都之前,他来过一次南安寺,将他父母的牌位也带走了!”
“南安寺的主持可以作证,还有他取走父母的牌位的时间,也应该有登记,你可以翻找查阅,证明朕所说之事的真假!”
对方的神情,明显地松动了。
他不信佛,却知道南安寺的主持,是位德行兼备的高僧,对方是不会说谎的。
而且现在事发突然,薛泽也没有机会跟对方串供。
“好!叫他过来,若你所说有半分虚假......”男人紧了紧手里的匕首,“你知道后果!”
南安寺的主持老和尚正在诵经,突然进来了几个暗卫,将周围的人都遣散走了。
紧接着,一个面容可怖的男人,和一个容貌艳丽的男子一起进来。
薛泽走在他们身边,“大师,这位......是朕的朋友,他有些事情要问你,大师如实回答他的问题就可以了。”
男人来的时候,匕首已经从苏玥脖颈上取下来了,抵在了苏玥的后腰上,稍微有不对,他会立刻下手。
他很快向主持核实了薛泽所说。
得知真相之后,男人有些无法接受:“不......怎么会这样......他们还活着......”
男人分神之际,手中突然一阵剧痛,匕首当啷一声落地,而他发出一声惨叫。
“啊啊啊!”
他的手臂,突然遭受一击,手臂骨头整齐折断,以一种十分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而刚刚进来的时候,他为了避免被偷袭,不许任何人在他身边。
刚刚动手的,不是暗卫,也不是薛泽,而是眼前的老和尚!
薛泽在男人受伤之后,眼疾手快地将苏玥一把扯到自己怀中,死死护住,又朝着几个暗卫高喝:“拿下!”
失去了人质,又断了一只手,男人很快被暗卫制服。
而薛泽心有余悸地上下检查苏玥的全身,当看到她青紫的脖颈,和上面的血迹,一颗心都跟着揪了起来,一阵阵钝痛。
“朕给你找大夫,一定能治好的,你受惊了,是朕不好,朕来晚了......”
薛泽将苏玥死死拥入怀中,失而复得的喜悦令他眼眶发涩。
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要失去苏玥了。
天知道,当他看到苏玥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苏玥被薛泽抱得喘不上气来,又因为喉咙疼说不了话,挣扎着推开了薛泽。
她张了张口,用口型道:“孩子,还在院子里。”
刚刚只留下了一个小太监保护孩子,她不放心。
薛泽立马吩咐暗卫分成两拨,几个把刺杀的男人捆起来看好,另外几个赶回去查看孩子的情况。
做完这一切,薛泽又赶紧让人找来大夫,给苏玥医治。
大夫看过之后,说苏玥脖颈上的刀伤还好,是皮外伤,也不深,用点药,很快就能好,后续好好保养,连伤口都不会留下。
反而是最开始被男人掐住脖颈,伤到了脆弱的喉管,很是麻烦,恢复需要很长时间,只能吃流食,还说不了话。
苏玥听完大夫的吩咐,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然后推推薛泽,看向主持老和尚。
薛泽朝着老和尚拱手:“大师,多谢了,今日真是多亏你了!”
他对男人所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没有一句假话,包括魏琼父母的牌位,的确是在他离开的时候被带走的。
他唯一算计了对方的地方,是主持老和尚。
对方不仅会武功,而且武功十分高强。
以老人家的道行,一定一眼就能看出蹊跷,借着对方对他没有防备的时候,救下苏玥。
老和尚还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无妨,皇上有空多给南安寺添些香火就好。”
“对了,皇长子的名字,现在已经可以选了,两位要现在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