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裂谷重归死寂,唯有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能量余波与淡淡的血腥气,述说着方才那场短暂而酷烈的战斗。银白的秩序之光已然湮灭,取而代之的,是笼罩在逆渊盟众人身上,那混合着胜利亢奋与劫后余生的复杂气息。
顾星辰静立原地,周身那磅礴如星海、厚重如大地的威压已悄然收敛,但他仅仅站在那里,便如同一根定海神针,让所有追随者感到无比的安心与敬畏。他的目光扫过战场,最后落在那三名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飞升者——赵哥等人身上。
赵哥,本名赵虎,此刻再无之前的半分精明与挣扎,脸上只剩下惨白与恐惧。他亲眼目睹了顾星辰如何如碾死蝼蚁般击杀巡天卫,如何轻描淡写地镇压、擒拿炼虚强者,那完全超出了他对“强大”的认知范畴。这根本不是寻常的飞升者天才,这是一尊正在崛起的、足以撼动灵墟界格局的巨擘!
“前……前辈……”赵虎声音干涩发颤,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他身旁两名同伴更是抖如筛糠,连头都不敢抬。
顾星辰没有立刻理会他们,而是先对石龙、林战吩咐道:“清理战场,检查损耗,原地休整半个时辰。”
“是,盟主!”石龙等人轰然应诺,声音中充满了昂扬斗志,迅速行动起来。
直到此时,顾星辰才将目光重新投向赵虎三人,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们,来自逆渊盟何处分舵?为何至此?”
赵虎一个激灵,连忙匍匐在地,颤声道:“回……回禀前辈!晚辈赵虎,与这两位兄弟王冲、李岩,皆隶属于逆渊盟‘黑风域’外围巡风使,负责监察埋骨荒原边缘区域的异常动静。此前感应到此处有强烈的世界波动与先天之气,以为是何等机缘或盟内长老在此,故而前来查探……绝无冒犯前辈之意!还请前辈恕罪!”
他语速极快,将前因后果和盘托出,生怕慢了一瞬便步了那些巡天卫的后尘。
“黑风域巡风使……”顾星辰微微颔首,逆渊盟组织结构松散,各地分舵自治性很强,这与他了解的情况相符。他看着磕头如捣蒜的三人,心中已有计较。杀了他们,易如反掌,但毫无益处。收服他们,却能更快地链接到逆渊盟的网络,获取情报,了解灵墟界飞升者目前的整体处境。
“抬起头来。”顾星辰淡淡道。
赵虎三人战战兢兢地抬起头,迎上顾星辰那深邃如星海的目光,只觉得自身的一切仿佛都被看透,神魂都在颤栗。
“我名顾星辰,亦是飞升者,创立此支逆渊盟。”顾星辰缓缓道,每一个字都如同烙印,刻入三人神魂,“今日之事,你等亲眼所见。天罚神殿视我等为草芥,肆意捕杀,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他的声音逐渐带上了一丝凛冽的杀意与一种令人心折的感染力:“我之道,便是要逆这天,改这命!打破秩序枷锁,为我等飞升者,为这灵墟界乃至诸天万界所有被压迫的生灵,杀出一条血路,争一个真正的自在超脱!”
赵虎三人听着这石破天惊的宣言,感受着顾星辰话语中那股不容置疑的信念与磅礴意志,心中的恐惧竟渐渐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与热血所取代。他们身为飞升者,在灵墟界受尽歧视与压迫,何尝不曾心怀怨愤?只是以往力量微薄,只能苟且偷生。而眼前这位,是真正拥有撕破这天穹潜力的人!
“今日,我给你们两个选择。”顾星辰目光如炬,扫过三人,“一,以道心立誓,效忠于我,融入此盟,自此福祸与共,并肩而战。他日我若踏碎凌霄,尔等便是从龙之功臣!”
“二,”他语气微顿,带着一丝冰冷的漠然,“我便送你们去与那巡天卫作伴,免得走漏风声。”
选择,根本无需选择。
赵虎几乎是毫不犹豫,立刻以指划破眉心,逼出一滴殷红的本命精血,悬浮于空,朗声立誓,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天道在上,道心为鉴!我赵虎,今日立誓,愿奉顾星辰为主,效忠逆渊盟,追随盟主左右,逆天改命,百死无悔!若违此誓,道基崩毁,神魂俱灭!”
王冲、李岩见状,也立刻有样学样,纷纷立下血誓。
三滴蕴含着他们本源气息的精血在空中微微旋转,与顾星辰产生了一丝玄妙的联系。顾星辰能感觉到,自己一个念头,便可决定这三人生死。他微微颔首,伸手一招,将三滴精血收入星域深处,以混沌之气温养。这既是约束,亦是一种庇护。
“很好。”顾星辰语气缓和了一丝,“既入我盟,便是我之兄弟。此前种种,既往不咎。起来吧。”
“谢盟主!”赵虎三人如蒙大赦,激动地站起身,看向顾星辰的目光已充满了敬畏与狂热。他们知道,自己的人生,从这一刻起,已然彻底改变。
“赵虎。”
“属下在!”
“你既为巡风使,对埋骨荒原及周边区域应颇为熟悉。我欲寻一处名为‘法则裂隙’之地,你可有线索?”顾星辰问道。这是骸骨君主地图上标记的下一处可能蕴藏机缘,同时也可能极为危险的地点。
赵虎闻言,精神一振,这正是展现价值的时候,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恭敬回道:“回盟主,属下确实听闻过‘法则裂隙’!据传位于埋骨荒原极西之地,与‘黑风域’接壤的边缘地带。那里空间极度脆弱,常年有各种残缺的法则碎片如同风暴般肆虐,环境比这混沌裂谷还要凶险数倍,等闲无人敢深入。据说……据说那里是上古一处道则崩灭的核心战场,甚至偶尔会有一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诡异之物从裂隙中流出……”
“哦?不属于这个时代?”顾星辰眼中精光一闪,这恰好与骸骨君主地图中的暗示吻合。那里不仅可能残留着强大的法则本源,甚至可能连接着某些被历史尘埃掩埋的秘境或时空碎片!
“可知具体方位?”
“大致方位可知,但具体入口变幻莫测,需要临近搜寻。”赵虎老实回答。
“无妨。”顾星辰点头,“半个时辰后,出发,目标,法则裂隙!”
“是!”众人齐声应命。
趁着休整的间隙,顾星辰将心神沉入星域,开始处理那两名被镇压的巡天卫和那条断臂。
星域深处,一片被混沌气流单独隔绝的区域。两名炼虚初期的巡天卫被星辰锁链捆成了粽子,周身秩序符文黯淡,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怨毒。那条炼虚中期队长的断臂则悬浮在一旁,依旧流淌着银白色的血液,散发着强烈的秩序波动。
顾星辰的意志化身降临此地。
“混沌余孽!神殿绝不会放过你!”一名巡天卫厉内荏地嘶吼。
顾星辰懒得废话,直接动用星域本源之力,配合混沌之眼与鸿蒙紫气的解析之能,强行侵入他们的神魂,搜索记忆,剖析其修炼的秩序功法结构与能量运行模式。
大量的信息碎片涌入顾星辰的感知。他看到了天罚神殿严苛的等级制度,看到了他们对“混沌余孽”和“罪血飞升者”根深蒂固的蔑视与杀意,也看到了许多关于灵墟界各方势力、地理、资源的常识性信息。更重要的是,他窥探到了“秩序法则”的一些运用技巧及其内在的、为了追求绝对掌控而产生的脆弱节点!
“原来如此……秩序锁链看似坚固,其核心符文流转却存在十二处周期性薄弱点……净化圣火需引动特定天道权柄,若以混沌扰乱其引动过程,威力十不存一……”顾星辰如同海绵吸水般汲取着这些宝贵的“敌方”情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同时,他也从那条断臂中,解析出了一丝更加精纯的秩序本源与空间法则的运用痕迹,对完善自身大道颇有裨益。
做完这一切,他心念一动,混沌气流化作磨盘,开始缓慢而坚定地磨灭两名巡天卫的神魂与道基,将其精纯的能量与法则碎片剥离出来,反哺星域。对敌人,他不会有丝毫仁慈。
半个时辰转瞬即过。
逆渊盟队伍整装待发。经历血战与休整,众人精神饱满,尤其是新加入的赵虎三人,更是急于表现。
顾星辰目光扫过这支初具规模、士气高昂的队伍,沉声道:“此行前往法则裂隙,凶险未知,或许有机缘,更有杀身之祸。但我辈修士,逆天而行,岂能畏首畏尾?纵前方是刀山火海,我等亦要踏出一条生路!”
“愿随盟主,踏破荆棘!”众人齐声怒吼,声震裂谷。
“出发!”
顾星辰一马当先,按照赵虎指引的方向,率领队伍离开混沌裂谷,向着埋骨荒原更加荒凉、更加危险的极西之地进发。
也就在他们离开后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裂谷上方的虚空,如同水波般微微荡漾,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浮现。
正是那名断臂遁逃的炼虚中期巡天卫队长!他脸色苍白如纸,断臂处包裹着浓郁的银光,气息萎靡,眼神却怨毒如蛇。
他小心翼翼地探查着下方,确认顾星辰等人已然离去,这才松了口气。他看着空荡荡的战场,尤其是同伴陨落之地,脸上肌肉扭曲。
“顾……星……辰……”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他取出另一枚更加隐秘的传讯符,以神念将方才遭遇的一切,尤其是顾星辰那恐怖的混沌星域、强横的肉身以及疑似拥有混沌息壤等情报,详细记录其中。
“目标实力严重误判,疑似获得上古混沌传承,身怀先天神物与完整内宇宙雏形,威胁等级提升至‘灾祸’级!请求神殿派遣‘裁决者’介入!重复,请求派遣‘裁决者’!”
他将传讯符激发,看着其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流光遁入虚空,脸上露出一丝狰狞。
“不管你有多强,招惹天罚神殿,唯有死路一条!裁决者大人……一定会将你,连同你那可笑的逆渊盟,彻底从这个世上抹去!”
他身影缓缓融入虚空,消失不见。
埋骨荒原的风,依旧苍凉。但在这苍凉之下,更大的风暴,已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