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棂斜切进来,在床榻上投下菱形的光斑,恰好落在林悦蜷起的脚踝上。她猛地睁开眼,指尖先触到冰凉的床板,再摸向腰间——本该缠着红绸的地方空着,只有素色襦裙的褶皱硌着手心。昨晚的梦太真了,真到现在还能想起“野望”那身灰布长衫的质感,想起面具男陵玦掌心的温度,想起他拉着自己离开小岛时,海风卷着他衣摆上的莲花纹,像要把整座岛的雾都缠在上面。
“唉,梦中一月,现实一夜,又回来咯。”她翻了个身,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睡姿依旧不雅,腿还无意识地搭在床沿。心里却没闲着:野望还跟陵玦在一起吗?自己怎么就凭着那点说不清的熟悉感和信任感,被他拉着手、搂着腰说走就走了?他也是相信喔。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他面具边缘的冷意,还有他说话时落在耳边的气息,低低的一句“京城有你要找的人”,现在想起来,倒像是在念一句谶语。
起身,林悦抓过两张宣纸,略一思忖,提笔蘸墨,笔锋利落得不带一丝犹豫。给皇上和沐老爷子的信:“社稷安全,组织已收。”
没说自己在哪,这两个老人懂她的性子,越是简略,越是大事已定。 把信交给守在院外的暗卫时,林悦特意叮嘱:“用最快的速度送,路上别拆封。”暗卫接过信的瞬间,她瞥见对方袖口沾着点黑色粉末——和梦中陵玦面具缝隙里的粉末一模一样。心猛地一跳,刚要追问,暗卫已躬身退去,身影很快消失在竹林里,只留下竹叶晃动的轻响,像某种暗号。
租马车的过程比想象中顺利,却也透着诡异。城门口的马夫们见她是个独身女子,都围上来揽生意,唯独角落里一个戴灰布帽的车夫没动,只是用马鞭轻轻敲着车辕。
林悦走过去时,车夫突然抬头,帽檐下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姑娘要去京城?” “你怎么知道?”她攥紧了腰间的匕首——那是常用的短刃。
车夫笑了笑,露出颗缺了角的牙:“看姑娘的鞋,沾的是沙,却往官道方向走,不是去京城是去哪?”他顿了顿,马鞭指向马车:“我这车稳,走夜路也快,就是要多收你五文钱。”
林悦没还价,只是盯着车夫的手套——右手手套的食指处有磨损,指甲缝里嵌着点暗红的东西,像干涸的血。
“上车吧。”
她弯腰钻进车厢,刚坐稳,就听见车夫低声说:“姑娘要是有急事,我可以抄近路,就是有点偏。”
“偏点没事,快就好。”她靠在车厢壁上,闭上眼睛,却没敢放松。
梦中野望和陵玦走的路也是偏的,岛上的小径绕着礁石,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现在这辆马车,倒像是在复刻那场梦,连车轮碾过石子的声音,都和梦中的海浪声莫名重合。
行至半途,林悦让车夫在驿站停下,说是要“买些干粮”,实则是要发信号。驿站的墙角有块松动的青砖,是她之前和星座侍卫约定的暗号点——用胭脂在砖上画半朵曼陀罗,就是“安全,速归”。
她从包袱里掏出胭脂盒,指尖刚触到青砖,就听见身后有人咳嗽:“姑娘这胭脂颜色好看,是京城来的吧?” 回头一看,是个穿蓝布衫的货郎,挑着的担子上摆着些针头线脑,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她的手。
林悦不动声色地把胭脂盒揣回怀里,笑着说:“乡下胭脂,不值钱。”货郎还想追问,车夫突然喊:“姑娘,干粮买好了吗?再不走,天黑前就到不了下一个驿站了。”
她趁机走回马车,上车时余光瞥见货郎从怀里掏出个青铜哨子,吹了声极轻的哨音,哨音刚落,远处的树林里就传来马蹄声,不是他们的马车,是另一匹,跑得很急。
车厢里的气氛越来越沉。林悦掀开窗帘一角,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原本的官道变成了小路,两旁的树林密得像要把马车吞进去。车夫的马鞭甩得越来越急,马蹄声也越来越快,像是在赶什么,又像是在逃什么。
“师傅,怎么不走官道了?”她问。 车夫没回头,声音却比刚才冷了些:“官道上有人查,姑娘不是要快吗?这条小路近,就是……”他顿了顿,“就是偶尔会有野兽。”
“什么野兽?”林悦的手又摸向了匕首。
“说不好,”车夫的声音透着古怪,“有时候是狼,有时候……是人扮的狼。” 话音刚落,马车突然猛地一震,像是碾到了什么东西。车夫骂了句脏话,勒住缰绳,林悦趁机跳下车。
“这是……”她刚要弯腰去捡,车夫突然拉住她:“别碰!这东西邪门,去年有个商人捡了块一样的,后来就没见他出来过。”他的手很用力,指甲几乎嵌进她的胳膊,林悦突然发现,他手套磨损的地方,露出的皮肤下有个纹身。
“你是谁?”她猛地甩开车夫的手,匕首已经出鞘,刃尖对着对方的咽喉。 车夫却笑了,摘下灰布帽:“姑娘别紧张,”他举起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我是奉命来保护你的,有人想在半路截杀你,用的就是‘面具’当诱饵。”
“奉命?奉谁的命?”林悦的匕首没放,她想起梦中陵玦说的“有人在京城等你”,又想起暗卫袖口的黑粉末,心里的疑团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 “奉……戴面具的大人的命。”车夫的声音低了些,“他说你要是看到青铜面具,就往东边走,那里有接应的人。”
东边?林悦回头看向树林的东边,那里的天色已经黑透,只有几点星火在闪烁,不知道是人家的灯,还是敌人的火把。她刚要说话,就听见远处传来箭羽破空的声音,车夫突然把她往马车里推:“躲起来!他们来了!” 林悦钻进车厢,透过缝隙看到十几个黑衣人从树林里冲出来,手里都拿着弓箭,箭尖闪着绿光,是涂了毒的。车夫拔出腰间的刀,迎了上去,却没撑多久,就中了一箭,倒在地上。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长啸,黑衣人像是受了惊,纷纷上马逃走,转眼就没了踪影。
林悦从车厢里出来,跑到车夫身边,他已经快不行了,却从怀里掏出块玉佩,塞进她手里:“姑娘……拿着这个,去京城的……悦来客栈,有人会找你……”。
车夫断气时,眼睛还盯着东边的方向。
林悦握着那块温热的玉佩,心里的疑惑更重了:陵玦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派人保护她?那些黑衣人是谁?还有野望。还是说,那场梦根本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夜色越来越浓,马车还停在原地。
林悦把车夫的尸体拖到树林里藏好,然后自己爬上马车,拉起缰绳——她要去京城,又摸了摸腰间的匕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京城,一定要到京城。那里有她要找的人,也有她要解开的谜。
世间之事 ,没有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就两顿或者吃到饱为止。
将马车给马车行换了银子,去散散心,等吃饱再说。
这个城镇真大,我一路问一路走,最后拐进一条香气扑鼻的长街。
据说是府衙老爷拍着胸脯推荐的——美食街。
是他从青云村考察回来,连夜拨款、买配方、拉商户,鼓捣出来的“民生重点项目”。
好家伙,一眼望不到头,灯笼串子跟糖葫芦似的挂得满满当当。
刚踩进去,先被一股子烤肉味勾住魂。
“姑娘,来串炙子烤肉?肥瘦二八,滋啦冒油!”
摊主大哥嗓门赛铜锣,我哪扛得住,直接掏钱。
第一口下去,外皮焦脆,肉汁滚烫,烫得我嘶嘶直抽气,又舍不得吐。
大哥乐:“慢点,别跟饿狼下山似的!”
我边撸串边晃悠,嘴里还嚼着呢,旁边又飘来甜香。
“冰酪——冰酪——”
冰酪摊子前围了一圈小孩,我仗着个子高,伸手递银子:“两份,多撒桂花。”
冰酪入口即化,凉得脑门一激灵,跟刚才的烤肉一热一冷,爽得我直跺脚。
再往前走,油锅“咕嘟咕嘟”冒泡。
“炸酥鱼儿,现炸现吃!”
小拇指长的河鱼裹了面糊,下锅几秒就金黄,捞出来轻轻一捏,“咔嚓”碎成渣渣。
蘸椒盐,一口一条,鱼骨都酥得能直接咽。
摊主婶子笑眯眯:“姑娘,配点酸梅子汤不?解腻。”
我点头,酸中带甜,正好冲掉满嘴油。
突然闻到一股臭香臭香的味道。
我鼻子一皱,脚步却诚实:“臭豆腐?”
大爷把黑亮的豆腐块戳进滚油,滋啦声比鞭炮还响。
出锅后戳洞灌蒜汁辣椒油,一口下去,外皮脆、内里绵,臭得销魂,香得上头。
我一边哈气一边竖大拇指:“绝!”
旁边还有个小摊,排队老长。
“青云村特色卷饼!”
我踮脚张望,老板娘摊面皮、打鸡蛋、刷酱、裹脆饼,动作快得跟风车似的。
轮到我,她问:“要不要加肠?”
“加!双份!”
卷饼到手沉甸甸,咬一口,面皮柔韧、鸡蛋嫩滑、脆饼咔嚓作响,酱汁顺着指缝往下滴。
我干脆蹲路边,吃得满嘴流油。
吃饱喝足,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继续逛。
“糖炒栗子——热乎的!”
我抓一把,壳一捏就开,金黄栗肉软糯香甜。
隔壁还有现烤蛋挞,挞皮酥得直掉渣,蛋奶芯晃悠悠。
我一口一个,差点咬到舌头。
走着走着,看见一家小店门口挂个木牌:“青云村秘制鸭血粉丝。”
我掀开帘子进去,老板热情招呼:“姑娘,来份鸭血粉丝?汤头熬了六个时辰,鲜掉眉毛。”
鸭血滑嫩,粉丝吸满汤汁,鸭胗鸭肠脆弹,辣油一浇,香得我差点连碗都啃了。
吃完鸭血粉丝,实在撑得不行,老板递来一杯酸梅汤:“自家熬的,消消食。”
我捧着杯子,边喝边晃到街尾。
街尾搭了个小戏台,唱曲的、翻筋斗的、耍火棍的,热闹得不行。
我靠着柱子看表演,顺手买了包糖炒山楂,酸甜开胃,一颗接一颗根本停不下来。
夜色渐浓,灯笼亮起,整条街像被撒了碎金。
我摸着鼓鼓的钱袋,叹了口气——差点见底。
但值了!
从街头吃到街尾,热辣、冰凉、酥脆、软糯、酸甜、咸香,全尝了个遍。
肚子饱了,心也踏实了。
我拍拍肚子,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心满意足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