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阔海盘膝打坐,这十年修习玄天功,可以说是更上一层。苦于灵石限制和自己那莫名其名的道果,迟迟不能结婴。
忽地,福至心灵,心中烦恶消除,再次内视丹田,竟真是一支毛笔悬于筑基台上,笔尖隐隐有金光流动。
哈哈哈!我结婴了!这是顿悟么?这是机缘么?当年梦中,仙人许我元婴化神,诚不欺我。
不行,我得广而告之。
还不等老李动身,吕一来了。
这些年,二人关系还是挺不错的。所谓志同道合,放眼南浦,能在一起参禅论道,惟老李与一耳!
“老李!”未曾进门,吕一便呼喊起来。
老李抖了斗袍袖起身迎接,“兄弟,你来得正好!”
吕一见他眉目舒展,面色红润。全不似之前忧心忡忡之相,便知他必是春风得意。
“让我猜猜,你捡到宝了!”
老李大袖一挥,“那都是身外之物,哥哥我结婴了!”
和吕一猜得一样,看来没什么问题。消息传的很快,李峰十年磨剑无人问,一朝顿悟入元婴。
和老李说了会话,吕一起身告辞,回到自己的草堂,望着窗外出神。
他以为那些更高修为的修士和低阶修士的差别不过是灵力更深厚,法术更强大,起码大家还在同一世界。
这次元神出窍游历一圈,却发现高阶修士和低阶修士完全不是一个世界,更准确的说应该是不在同一个维度。
这倒很好地解释了高阶修士不轻易出手这件事。不是因为约定俗成,而是因为他们一动,可能根本不是你看到的“打出一拳”,而是在修改世界。他们的争斗低阶修士根本无法理解,甚至无法观测。就像阵法师在调试阵盘,修士只看到火花闪电,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这个维度中,山不再是山,水不再是水,人变成了道果法器,一个念头便神游万里。那么这个世界的逻辑不再是物质为先,而是意识先于物质。元神不再以肉身为载体,而是独立存在。
那些瓶瓶罐罐都是更本质的展示,似乎可以看到他们的样子,似乎又只能看到褪去皮囊的原貌。
看起来,老李是个毛线,那只是因为他被困于其中。
当自己把这团烂线解开的时候,老李露出来真容,于是他结婴了。
这是件好事,但让吕一极不舒服。
李阔海梦寐以求、苦苦挣扎的元婴机缘,在更高维度的存在眼中,不过是一次无意的“兴致所致”,一次随手为之的“玩具拆解”。
南浦界大多数修士认为,突破往往源于其坚定的道心、多年的积累或关键时刻的顿悟。但在这里,李阔海的突破,其最直接的、决定性的外因,来自于一个完 全不在他理解维度内的“偶然”。
自己当时的行为是“好奇”和“手痒”,这是一种非常人性化的情绪。但他的行为带来的结果,对老李而言,却是神迹般的、决定命运的恩赐。
同样的,高阶修士的一个念头、一个无心之举,就足以定义低阶修士的一生。他们之间的互动构成了一个低阶修士无法触及、无法理解的真实世界,而低阶修士的世界在他们眼中只是表象。
低阶修士的挣扎、奋斗、爱恨情仇,在高维视角下可能毫无意义,就像我们不会在意今天走路时是否踩乱了一个蚁群的路线。老李结婴不是传奇,而是一个宇宙级的偶然事件。
你的命运不是你决定的,而仅仅是因为一个更高级的存在从你身边走过时,鞋带松了,他弯腰系了一下,无意间改变了你世界的轨迹。
这种“真相”与“认知”之间的巨大落差,充满了荒诞和恐怖的意味。
而且,更可怕的是:吕一并没有看见金丹以下修士的身影,更不要说那些凡人了,即使金丹修士也不过是没开智的破铜烂铁。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那不是不仁而是真的看不见。
这是一种比“草芥”、“蝼蚁”更卑微的状态。草芥、蝼蚁至少还能被看到,而被维度差距彻底屏蔽,是连“被看见”的资格都没有。
“师父!遵照您的指示,我已将云霁操控须弥山小镇,设置赌局干预比赛,利用典当行盘剥修士的消息散播出去了。”
吕一显得兴致怏怏,“好。”
“师父!加上云霁操纵风空群,利用韩会长收保护费这件事,云家就是南浦公敌,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经犯了众怒。”
“嗯。”
“很快,全南浦的传送阵都将掌握在咱们手上。”
看着踌躇满志的殷破败,吕一不禁想:掌握,我们真的掌握了吗?掌握了又有什么意义呢!“乱糟糟,你方唱罢我登场”,根本入不得人家的法眼。
我们不过是找到了一块大饼的蚂蚁,兴奋地拖回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