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小会议室里,陈平面无表情地盯着手机屏幕上那条简短的信息:“卜皓与苏小晴已于昨日登记结婚,郑、欧阳两家均有表示。”
他的指节微微发白,手机屏幕上的裂痕似乎又延伸了一些。这条信息来自一个他安插在民政局多年的眼线,绝对可靠。
“好,好得很。”陈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这么快就绑成了铁板一块。”
坐在对面的孙海察觉到陈平的情绪变化,小心翼翼地问道:“陈书记,有什么新情况?”
陈平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缓缓起身走到窗边,俯视着楼下如织的车流。几分钟的沉默后,他忽然转身,脸上的阴沉已被一种决绝所取代。
“通知老地方,一小时后见面。”陈平的声音冷得像冰,“就你一个人。”
孙海顿时神情一凛,立刻明白了什么:“好的,我马上安排。”
一小时后,市郊一栋不起眼的农家小院地下室内,灯光昏暗。这里表面上是农家乐,实则是陈平多年前就安排好的秘密会面点,甚至连王建明都不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
“卜皓已经和郑国锋、欧阳家彻底绑死了。”陈平开门见山,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老旧的木桌,“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孙海皱眉:“但我们现在没有确凿证据...”
“证据?”陈平突然冷笑一声,“等他拿到证据,我们早就完了!现在必须主动出击,打乱他们的节奏!”
孙海顿时明白了陈平的意图:“您的意思是...”
“个人道德污名化,老套路但永远有效。”陈平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只要制造出足够的嫌疑,就能逼停他的调查,至少能争取到时间。”
他在狭小的地下室里踱步,脚步声在密闭空间里回荡:“卜皓这个人太干净,从他本人下手难度太大。但他有个远房堂弟在星洲搞工程,叫卜明伟,可以从那里打开缺口。”
孙海立刻拿出手机查询了一下,很快找到了相关信息:“是的,卜明伟,37岁,在星洲经营一家小型建筑公司,主要承接一些装修和市政小工程。与卜皓关系很疏远,近几年几乎没什么来往。”
“越疏远越好,”陈平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关系越远,卜皓越难察觉,事后也越难说清。”
他详细布置道:“通过我们在高远外围的那颗‘暗子’——李副总,让他指示王建明操作。王建明再通过白手套,向卜明伟的公司支付一笔‘项目咨询费’,金额控制在80万左右,既足够引起重视,又不至于太夸张。”
孙海快速记录着,不时点头。
“你那边,”陈平转向孙海,“找技术组的小张,他擅长这个。伪造一套完整的证据链:咨询合同、银行流水、通讯记录...日期全部提前三个月。再处理一段录音,内容要有‘感谢卜书记关照’之类的模糊话语。”
“小张可靠吗?”孙海谨慎地问。
“他父亲的手术是我安排的,他妻子的工作是我解决的。”陈平面无表情,“他比谁都可靠。”
陈平继续部署:“材料准备好后,多渠道同时发出:匿名信寄往省纪委、中纪委;加密邮件发给那几个一直想搞大新闻的记者;网络水军也开始预热,用‘知情人’口吻散播消息。”
孙海迅速在脑中过了一遍整个计划:“时间节点上?”
“一周内完成所有准备,下周一开始发动。”陈平目光森冷,“我要在下周五之前,看到省纪委启动初步核实程序。”
孙海略显犹豫:“陈书记,这么做风险是否...”
“风险?”陈平突然打断他,声音陡然提高,“等卜皓把刀架到我们脖子上,那才叫风险!现在他是风光无限的新郎官,正是最松懈的时候!这是最好的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老孙,我们没得选了。这不是请客吃饭,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如果卜皓赢了,你我最轻也是政治生命终结,大概率要去秦城度过晚年。”
孙海的表情逐渐坚定起来:“我明白了,马上安排。”
陈平最后叮嘱道:“记住,所有环节都要隔断,王建明只知道执行命令,不知道最终目的;技术组只知道伪造材料,不知道给谁用;水军公司只收钱办事,不知道雇主身份。”
“明白,多层隔离,确保安全。”
陈平点点头,突然问了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卜明伟公司最近怎么样?”
“不太乐观,”孙海查看了一下资料,“去年竞标几个项目都失败了,公司账户余额不多,有一笔贷款下个月到期。”
“很好,”陈平露出一丝残酷的微笑,“困顿中的人最容易咬饵。80万足够让一个挣扎中的小老板忽略很多疑点了。”
两人又详细讨论了各个环节的衔接和应急预案,确保万无一失。
临走时,陈平突然叫住孙海:“老孙,这些年跟着我,后悔吗?”
孙海愣了一下,随即苦笑:“开弓没有回头箭,陈书记。从当年收下第一笔钱开始,就回不了头了。”
陈平默默点头,拍了拍孙海的肩膀:“度过这一关,我会给你安排好后路。”
看着孙海离开的背影,陈平脸上的温和瞬间消失,重新变得冷硬如铁。他深知,这场赌博赌上的不仅是政治生命,很可能还有人身自由乃至生命本身。
但就像他对孙海说的——开弓没有回头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