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鸣的意识逐渐苏醒。
风行则悄来到院中,跟着辞旧来到长鸣的床前。
金童看着醒来的长鸣,激动不已,“主人,你终于醒来了。”
长鸣起身将它拍到一边,“不过才睡了几天而已,说的就好像我死掉了一样。”
她走到桌前,玉女立即递上了一杯新茶。
轻抿了一口,浑身舒畅。
玉女看着长鸣说道,“主人的气色好了许多。”
“看来这次休息的很不错。”
长鸣笑了笑,点了点她的脑袋,“就你的眼神最好。”
辞旧也凑了上来,迫不及待的邀功,“老妖婆,在你的睡觉的时候,我帮你接了一单生意。”
“你打算拿什么谢我啊?”
长鸣看了他一眼,“这单生意,不是我借着玉女的身体,签的契约吗?”
“怎么又成了你的?”
辞旧的神情一愣,尴尬的摸了摸头。
暗想了一句,“怎么忘了这茬。”
长鸣化成虚影,闪身到了书房之中。
风行看了她一眼,默默的跟了上去。
朱红色的桌案前,纤细白嫩的手指,点过沾有历史锈迹的青铜铃铛。
回声阵阵发出,签订的契约,跃然纸上。
看着老人对所求火莲的描述。
转身踢了一下书架,一卷古老的万物志,掉了出来。
推开卷轴,阅过众多的莲纹,目光最终锁在了卷轴底部的一朵莲花上。
外表妖异,又充满神性。
此花生长于地狱第八层,以罪孽罪业为养分,一旦沾染,永燃不息,直至罪孽散尽。
不过此火并非真火,而是一种极致的天地冷火。
常常盛开于已死灵魂的伤口中,代表此生罪孽已消,可入轮回。
如此,便与老人所述,几乎完全不相干。
至于用红莲业火烧死别人。
这种说法要想现实,就只有一条出路,引下天劫,业果结算。
想要左右天道,就是神仙也难办到。
风行看着静默的长鸣,问道,“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长鸣抬手指着卷轴底部的莲花,“这老头想要的是红莲业火。”
“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正说着,辞旧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一把泪,一把鼻涕的擦着,“老妖婆,我辛苦管着店里。”
“接了生意,你怎么能这么无情,当真一点好处也不分我?”
长鸣的嘴角勾起,大手一挥,直接将卷轴连同契约,一起甩到了辞旧的脸上。
正愁没个接盘子的人。
如今倒正好。
她斜坐在椅子上,太阳虫发出的日光,照耀在斜插的银钗上。
“你如果能将这单生意做成。”
“我就将云家的一半金脉,全部让给你。”
“到时,你在人界的地位也会发生变化。”
这些话,勾起了辞旧的贪欲。
但看着红莲业火生长于地狱第八层的描述。
他还是有些下不去心。
“我现在已经不在人界生活了,要再多的金银也是身外之物。”
“我要灵石。”
“如果你给我足以匹敌鬼界第一的财富,我就帮你完成这单生意。”
长鸣笑了笑,轻松的说道,“成交。”
辞旧低头仔细的看着卷轴,“除了地狱的八层,真的就再没有地方有这种花了吗?”
长鸣点点头,“当然,天地奇火,怎会与其他的花一样,到处盛开。”
“能成为奇珍,自然有它的道理。”
辞旧虚心向长鸣请教道,“那这朵花要如何采,才能拿到,之后又怎么储存?”
长鸣看着辞旧认真的说道,“这朵花,不能离开宿主的身体。”
“一旦远离就会枯萎。”
辞旧合上卷轴,突然意识到,“那这岂不是一个死胡同。”
“老妖婆你框我?”
长鸣笑了笑,手指在空中一点就将辞旧送了出去。
“这我就不知道了。”
“反正交给了你。”
“便尽量去做吧,做不好,老头可是会亲自找你的。”
这句话惊的辞旧一哆嗦。
抱着卷轴,心里画起了诅咒的圈圈。
“奸商!长鸣就是个奸商!”
送走了辞旧后,长鸣转头看向了风行。
“跟了我这么久,你是有什么想问的吗?”
这句话直接洞穿了风行的心思。
他的脸色微红,转过头,低声道,“是,是有想问的。”
长鸣抬眼看着他,“什么问题?”
风行抿了下唇,说了出来,“你到底在找什么人?”
“你心底的秘密又是什么?”
长鸣闻言直接闪身到他的身前,夺了赤霄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已经死去。”
她看着风行的眼睛,“现在你确定还要问吗?”
风行看着她,无所畏惧,向前走了两步,即使利刃划破皮肤也没有退却。
“要问,而且必须问。”
长鸣坚定的说道,“我不会忘记对你的承诺。”
“既然说过会帮你找到那把剑,就一定会。”
风行坦然的说道,“都不重要。”
“我只想要你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长鸣抿了抿唇,将赤霄剑插回了剑鞘,转身看着空荡荡的墙壁。
“我在找我的主人。”
双眼微闭,一道强烈的金光的闪过,长鸣的真身,显露在风行的眼前,是一把锋利无比的灵剑。
“看清楚了吗?这才是真正的我。”
长鸣的身上除了锐利的剑芒,还有许多细微的裂痕,以及数不清的红锈。
“在我有意识的时候,大概也是化形的时候吧。”
“主人就不在了。”
风行向她问道,“你见过他?”
长鸣摇了摇头,“没有。”
说着一挥手,将一份字迹模糊的器灵契约拿了出来。
“这是我与他之间的生死契约。”
“灵魂相融,永生相伴,一方灵毁,另一方绝不独活。”
长鸣收起契约,“虽看着深情,但千年以来的孤独,早已淡化了所有。”
“我找到他,并非是为了再续前缘,而是想了断联系。”
“这是进剑冢的唯一条件,忘却前尘。”
风行愣了一下,但联系之前的种种信息,他大致明白了长鸣的意思,也明白了这间器灵典当铺存在的意义。
长鸣看着墙壁,长叹了一声,“我想活下去。”
“以一个自由器灵的身份活下去。”
回想起那些红锈,风行笑了笑,“时间岁月,对你造成了严重的侵蚀。”
“所以你不得不修习禁术,以还愿为由,借用他人的气数强行为自己续命。”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见到你的主人,然后解除契约,进入剑冢,重塑身体,获得新生。”
长鸣肯定了风行的说法,“你说的没错。”
“或许我是个背信弃义的人。”
“也是一个自私至极的家伙。”
蜡烛在此时,突然熄灭。
长鸣的后背传来一阵温暖。
许久的沉默后,转身,风行却早已不在。
屋檐之上,风行看着漫无边际的黑暗。
默念了一句,“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