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妃冷嗤一声,悠悠起身捡起地上的利剑,嘴角噙着冷笑走到翁之万面前,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废物!”
翁之万双眼圆睁,惊恐的瞪着她。
梁王妃冰冷的花容带着嫌恶,猛地拔剑,那血喷射四溅,溅了她一身。
翁之万身子扑通一声扑倒在地,抽搐了几下没了动静。
梁王妃将手里的长剑扔在了地上,又走到美人榻上慵懒的斜倚着,举起白嫩染上鲜血的纤手柔柔的欣赏着,一双冰冷美目挑衅的看了梁王一眼。
梁王从始至终一言未发,此时望着地上翁之万的尸体亦是淡然。他挥了挥手,屋外进来四名内侍,轻车熟路的将尸体抬出去了。
萧业听到一阵脚步声离去,但知道梁王仍未走。
片刻后,梁王懒散的声音传来,似说着家常话。
“出气了?这些年你用这种法子除去了我身边多少人?我不过才杀了你一个人,这就受不了了?”
梁王妃冷哼了一声,“那你是该谢谢我,为你除去这些不忠心的狗!”
梁王又道:“这世上哪有完完全全的忠心,谁没有一点儿私心。”
梁王妃嗤笑一声,“不,你身边那个姓秋的谋士就不同,他对你可是忠心的很!”
梁王没有接着话茬说下去,语气中没了懒散,多了些语重心长,“阿蛮啊,这些年你也胡闹够了。时慕大了,他不会想要一个这样的母亲。”
“那他就想要一个你这样的父亲吗?你知道他为何半夜跑到湖边?因为你当着他的面烧死了一个僧人,他夜夜做噩梦,回回从梦中惊醒,无法安眠!”
梁王淡淡应道:“他太仁慈了,但作为世子,作为御下之人,过于仁慈只会让人生出犯上之心!”
梁王妃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梁王又道:“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好好学着做个母亲吧!”
说罢,一阵脚步声走了出去。
萧业猜测,这次梁王应是走了。果然,没多时瑶英走了过来,打开了木匮的另一扇门。
“萧大人,出来吧。”
萧业走了出来,隔着帷幔便见外面一滩血迹。他来到外间,梁王妃坐在美人榻上,神情死寂。
“王妃。”
“萧大人也觉得我水性杨花,不配为人母是吗?”
萧业答道:“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萧某未曾经历过王妃的苦痛,不予置评。”
梁王妃听了这话,抬起了水蒙蒙的眸子,里面有着惊诧和感念。忽而,她凄楚一笑,喃喃道:“怪不得他会把佛珠送你,你的确灵台清净。”
萧业知道她说的是玄空,俊颜上闪过哀思。
梁王妃幽幽的叹了口气,“我初嫁之时,也是天真烂漫,满怀憧憬,想要做个好妻子,好母亲。
可他就是块石头,十多年了,我从未捂热过他!
自从有了时慕,他就再未来过我这里了。他说纵使嫁过来的是别人,他也是这样,不是我的错。
可我是别人吗?我为何要和别人比?我是我自己!我凭什么要受他的冷待,要在这里凄凉度日?
我不甘心!我要报复!他不让我痛快,我就不让他痛快!
我知道他不会杀我,他杀了我,陛下还会赐个妃子给他。哪怕我病死了,溺死了,陛下和我哥都会怀疑他是不是要反了!”
萧业默然的听着,正如谈裕儒所说,他这个妹妹最为聪慧,也最为有主见有决断。这样个性强烈、骄傲的女子,断然忍受不了被一个男人敷衍一生。
梁王妃眼中充斥着愤恨和不甘,又道:“他如果风流成性,新欢不断,我也不会这般放不下。可他偏偏心里装着一个死去的女人,就连王府那些下人也拿我和她比较!
初时,我不在意,一个死人而已,我还不屑于与其争。但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发现我竟然争不过一个死人。我不服!我设计纵火烧了她曾住过的院子,但被他发现了,他差点儿杀了我,却被那个姓秋的劝住了。
我倒希望他那时杀了我,这样我哥和陛下一定不会放过他!我也不会自甘堕落,一步错,步步错……”
梁王妃的声音从愤恨到哀戚,脸上带着深深的自我厌弃。
萧业缓缓开口,“其实,她死了,也未死。那岛上就放着她的棺椁,梁王时常去看她。”
“呵——”梁王妃难以置信的嗤笑出声,“她的棺椁,没有入土为安?就放在王府里,就放在我们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他疯了,他疯了,这个疯子,疯子!
我以为我在和死人斗,但她根本就没死!她还活着,活在这座王府里!活在那个我日日都能看见的岛上!他每天都能见到她,每天都能见到她……”
梁王妃笑出声来,只是那笑声中满是痛苦恼恨。
忽然,她奔下美人榻,扑到书案上的一个匣子上,从里面颤抖着捧出来一串佛珠。神情凄绝,美丽的眼中流淌出两道泪水,满是悔恨的喃喃道:“玄空……所以我最后只有玄空,还是只有玄空……”
萧业看着眼前如疯似颠的女子,没有劝慰。
她初时招惹玄空,应是玩弄大过情意,但当玄空为她慨然赴死的那一刻,她应是情意大过玩弄。
如今,她更恍然明白,她终其一生都争不过那个死去的女人。而被她拉下神坛的虔诚佛子是她这可悲一生中得到过的唯一真心。
只是她明白的太迟了些,如何能不崩溃?
许久过后,梁王妃情绪平复了一些。萧业缓声说道:“在下今日来,不只是要告诉王妃这个真相。还因与玄空师父的心照神交,特来救王妃和世子一命。”
梁王妃抬起凄绝、布满泪痕的花容望着他,美目中带着绝望,“救?谈家都不敢救我们,你要如何救?”
萧业沉稳答道:“陛下派了谈家的人来,谈老派了跟了他多年的宅老来,我想他应是想救你这个妹妹的。”
梁王妃笑着摇摇头,声音苦涩,“不,你不了解我这个哥哥。他很有智慧,但他也很胆小。自我成为梁王妃的那刻起,我就没有大哥,没有谈家了。
我不是没有心存希望联络过他们,但是他们早已舍弃我了。我派去的人,他们视而不见,就连三年前时慕回京亲自去苍岩山拜访他,他也将这个外甥拒之门外。
你说,天底下有这么狠心绝情的哥哥和舅舅吗?拿自己的妹妹做了仕途高升的垫脚石,转头就割舍的干干净净!天下有这样的哥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