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大人请。”那内侍催促道。
谈既白无暇思索,不安的看了一眼萧业,走上了大殿前的台阶。
但很快,谈既白又走了出来,萧业见其脸色涨红,眉间带着疑惑,手里捧着圣旨。
他走到萧业跟前,停了下来,嘴巴翕动,刚要开口说话,后面的内侍催促道:“谈大人快回家报喜去吧,萧大人请。”
在内侍的注视下,萧业和谈既白没能说上话,他转身朝着大殿去了。
虽不知皇帝赏赐了谈既白什么,但从其神情中可以看出,应不是金银珠宝这些寻常之物,那除去这些,还有什么赏赐呢?
升迁?萧业暗暗分析,且对这个可能有极大信心。
再深一层,他猜测,陛下在这个时候擢拔谈既白,必不会授个虚职!
萧业一面揣测,一面来到了大殿上,那名内侍没有跟进来,殿上只有皇帝和睢茂两人。
萧业恭敬跪下参拜,“臣萧业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恢弘的大殿上,萧业清朗的声音落后,一声闷笑从御座上传来。
“梁王的脸打的爽不爽?”
萧业闻言,头伏得更低了,清越的声音答道:“回陛下,戴蟠、冯岳藐视皇威在先,臣身为天子使臣,自当行霹雳手段维护陛下威严!若是失了分寸,陛下要罚,臣甘愿受之!”
皇帝闷笑一声,“掌掴越州文官,斩杀王府两将,好一个‘大周天子待狂臣之道’啊!打得好,梁王的脸是该有人打打了!”
最后一句,皇帝声音略低了些,且带着开怀的笑。
但萧业却注意到了另一句话——大周天子待狂臣之道。
这句话是他斩杀戴蟠、冯岳后在宴上说的。
“狂臣”二字,任谁听了都知道——明指戴蟠、冯岳,暗点梁王。
这句话,梁王在陈说内情时必不会加上。那是谁奏报给了皇帝呢?
奏报这句话的人,必是皇帝派到梁王身边且未被梁王拉拢的人。
萧业的心中隐隐有了怀疑的人选,徐仲谟?还是庄士升?
只听皇帝又道:“朕不会罚你,但是此事到底打了梁王的脸,让太后大为不快。所以,朕也不能明着赏你。”
萧业连忙答道:“臣不敢求赏。”
皇帝仍噙着笑容,瞥了睢茂一眼。
睢茂去了内殿,俄而捧了一个檀木呈盘出来,来到萧业面前,笑吟吟的说道:“萧大人,这两样宝物可是出自陛下的内帑。”
萧业抬起头来,见那呈盘上放着一个沉香木匣子,里面放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另有一把宝剑,气势凛人。
睢茂又道:“这颗夜明珠是息国所贡,传说从一灵蛇口中取得,莫说大周,就是当今天下也只有这一颗。
这把古剑,更是赫赫有名,萧大人应该听说过,此剑为‘照胆’!
萧大人,陛下如此割爱,可见对萧大人厚爱有加啊!”
萧业连忙拜道:“明珠不暗投,照胆不屈志,臣萧业必不辜负陛下厚恩!谢陛下赏赐!”
御座上的皇帝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指着萧业道:“好你个萧卿啊,朕就说你必能明白朕的一番苦心。快起来!”
“谢陛下!”萧业拜道,站了起来。
皇帝悠悠走下了御座,嘴角仍噙着笑,一双凤目暗藏锐利。“越州的女子美吗?”
萧业觑了一眼天颜,思索着这骤然的提问可能跟他们逛青楼有关,更甚者与梁王送的羽仙有关。
他没有迟疑,答道:“所谓女人,不过尔尔,何况那些水性杨花的女子,逢场作戏而已。”
皇帝笑着瞥了他一眼,“梁王送的那个女子也是逢场作戏?”
萧业内心紧绷,但面上仍是云淡风轻,他面有赧色的答道:
“回陛下,臣与谈大人曾在青楼因花银不足败兴而归,次日梁王便送了一个女子给臣。臣虽是凡夫俗子,但也知次日是水陆法会,不可破戒。
不过,臣也没将那女子送回去。臣思想,臣刚掌掴越州文官,诛杀两将,此时不宜再惹怒梁王,还是少生事端,平安回京为好。”
此时,他很庆幸自己当时是直接杀了戴蟠、冯岳,而不是一番教训便罢。否则,自己的这番说辞,皇帝未必采信。
萧业忐忑之中,听到皇帝笑了一声,“无妨,官员出使大多是此待遇,财帛女人,无外乎这些,你无需紧张。”
在皇帝看来,即便梁王不计前嫌,有拉拢之心,但像萧业这样的人,断不会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为了个女人鬼迷心窍。
萧业谢过了圣恩,他见皇帝没再问下去,并不知晓他与秋松溪、与梁王暗中相见之事,便知他并未被人盯上,皇帝得知“女人”之事不过是偶然。
而有这种偶然机会的只有一人——徐仲谟!
所以,徐仲谟虽与梁王的关系有些微妙,但仍是皇帝的人!
皇帝踱了几步,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威严中带着锋利,“所以,朕的四弟是否真的病入膏肓?”
萧业如实答道:“回陛下,臣见梁王虽有病容,身体消瘦,但其精神和食欲却是不错。而且,臣观梁王妃和世子,并无忧心悲观之态,阖府属官也非愁云惨淡。
臣以为,梁王即便有病,也不至于病入膏肓。”
皇帝凤眼眯了眯,深沉的目光转到了萧业身上,微微颔首。
“朕也觉得他没病。不过,已经晚了。他前几日寄了两封家信,一封给朕,一封给太后,请求回京养病。
太后拿着那封信亲自来找朕,并拿你斩杀王府两将、以下犯上的事说项。朕已经答应太后,不日宣梁王进京。”
萧业心中一凛,梁王主动要求进京,难道已经做好了部署?
他装作不解的问道:“臣不明白,难道梁王真是有病,想让宫中的御医诊治?那向陛下求个恩典,派几个御医过去便是。”
皇帝嗤笑了一声,冷哼道:“朕也好奇,他为何想要进京?难道是想跑到朕面前撒泡尿照照自己有几斤几两!”
萧业听了这话,看了一眼皇帝,他想起了梁王的“放屁论”,这兄弟二人还真是“臭味相投”啊!
皇帝说完,转过身来看着萧业,脸上又是和颜悦色。“除了这些,萧卿在越州还有什么见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