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帅府,书房。
此时的张双喜并未入睡。
他穿着便装,正对着一幅巨大的北部边境军事地图沉思,手指无意识地在标注着敌国驻地的红色符号上划过。
与南方的秘密会晤后,他肩上的压力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加沉重。
对方承诺的支援是强心剂,但真正要面对境外势力刺刀的,首先还是他和他的三十万北方军。
他在反复推演,一旦冲突爆发,何处可守,何处可攻,南方的援助如何才能最快抵达。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急促地敲响,侍卫长兼贴身副官谭海甚至没等里面回应,就推门闯了进来,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惊慌和凝重。
“少帅!出大事了!独立旅王旅长紧急电话,其三营二连连长赵铁柱,因家人被境外浪人所害,在城内与对方守备队发生冲突,已经……已经交火!三营营长高占魁闻讯后,已擅自率全营前往支援!王旅长不敢擅专,紧急请示!”
一连串石破天惊的消息,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张双喜的心头。
他猛地转过身,年轻俊朗的脸上瞬间褪去血色,瞳孔急剧收缩。
“交火?独立旅一个全营全部出动?”
张双喜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这仅仅是一瞬。
然而,这却让他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对方的挑衅?部下失控?还是……一个他等待已久,却又希望晚点来的导火索?
他没有像王旅长那样表现出极度的震惊和惶恐,反而在最初的冲击后,一种异样的冷静迅速笼罩了他。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只是没想到,会以这样一种看似偶然、实则必然的方式爆发。
“详细情况!前因后果!对方动向!”
张双喜的神情恢复了平稳,声音中带着一丝冷冽的问道。
谭海快速将王旅长汇报的情况,以及刚刚收到的、关于对方各部异动的情报摘要复述了一遍。
张双喜默默听着,走到窗前,望向奉城城北的方向,那里,似乎有隐隐的火光和枪声传来。
他想起了他父亲被炸得支离破碎的遗体,想起了境外势力一次次的无理要求和咄咄逼人,想起了北方同胞在对方压迫下的艰难处境。
也想起了南方那位领袖沉稳而充满力量的眼睛,以及那句:“关键是选择适当时机,给予致命一击”。
仇恨、屈辱、责任、机遇……种种情绪在他心中翻滚、碰撞。
不能再退了!父亲退让的结果是惨痛的教训!北方再退,就是万劫不复!
对方要的从来就不是息事宁人,而是整个北方!
现在,自己的兵,被逼到了绝境,打响了反抗的第一枪,这不再是上级的命令,而是底层军民忍无可忍的怒吼!
如果此时他张双喜选择退缩、弹压,不仅寒了数十万将士的心,更将失去最后一点民心士气!
而且,现在和以前不同了!他有南方这个强援!对方的承诺言犹在耳!
时机!这就是对方所说的时机吗?虽然被动,但血仇是实,对方调动是实,侵略野心是实!
一股决绝的豪情,混合着为父报仇的宿怨,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奔涌。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扫过书房内闻讯赶来的几位核心幕僚,包括闻讯匆匆赶来的杨玉亭、臧式毅等人。
众人脸上都写满了惊惧和忧虑,刚要开口劝谏。
“都别说了!”
张双喜见后直接抬手,打断了他们的准备发言的话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决心。
“境外势力杀我同胞,辱我姐妹,占我土地,如今又悍然向我开枪!此仇此恨,不共戴天!我北方军民忍气吞声已久,今日,是时候让他们知道,我华夏男儿,亦有血性!”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下达了命令:
“一、以北方边防军司令长官公署名义,通电各界并告各国领事,揭露对方浪人残杀我无辜百姓、守备队首先开枪之暴行,我北方军系被迫自卫还击!”
“二、命令独立旅王旅长部,以有力部队接应高占魁营与赵铁柱连,并固守北城城北要点,坚决击退来犯之敌!”
“三、命令驻奉城、新安、辽原、抚顺等地所有北方军部队,立即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对当面之敌阵地、据点、兵营,采取必要行动!各部炮兵,做好火力准备!”
“四、命令吉临、黑隆江驻军,立即动员,向常春、滨城等地对方据点施加压力,策应奉城主战场!”
“五!”
说着他看向谭海,语气格外凝重的开口:“立即给南方发报,电文如下:境外势力已悍然向我发动进攻,我张双喜将率北方全军将士,决意奋起抵抗,血战到底!恳请速施援手,共御外侮!”
一连串的命令,如同惊雷,炸响在少帅府书房。
杨玉亭等人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们从张双喜眼中看到了从未有过的决绝和火焰。
这位年轻的统帅,在关键时刻,终于抛开了所有的犹豫和侥幸,选择了最艰难,却也最无愧于心的道路——抵抗!
还有最重要的是北方有着南方的绝对支持!
“还愣着干什么?执行命令!”
张双喜说完,看着无动于衷的众人,再次厉声喝道。
“是!少帅!”
众人听后互相对视,想了想还是没再开口,凛然遵命,迅速散去。
几分钟后,北城城内外,多个北方军阵地上,口令声此起彼伏。
随即,整个防线都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
战争的巨轮,以不可阻挡之势,轰然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