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决斗的誓言通过电波响彻兰州上空,一场无形的风暴,暂时平息了有形的战火。第三和第四集团军群的钢铁洪流与川蜀军残部形成的对峙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钟奎的装甲指挥车内,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司令!这太胡闹了!您不能去!”王龙那张粗犷的脸涨得通红,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了战术地图上,“黄仁政那老杂毛已经山穷水尽了!他手底下就剩石震那帮疯狗还在负隅顽抗!只要您一声令下,我第四十三军的坦克,半个小时就能把他的指挥部碾成铁饼!干嘛要跟他玩命?他算个什么东西?!”
“王军长说的对。”一旁的楚云飞语气虽然儒雅,但担忧之情溢于言表,“司令,兵法云,‘置之死地而后生’。黄仁政已是穷途末路,他将这场关乎全局的战略对决,强行扭转为一场二十六人的街头火并,这是在用他一人的烂命,来赌您这关乎西北数百万人生死的帅命。这赌局,从一开始就不公平。您一旦踏入那个战场,就等于将自己的优势全部放弃,与一头绝望的野兽同处一笼,此乃兵家大忌。”
车内的其他几位军长,也都纷纷出言附和,言辞恳切,都希望钟奎能收回成命。
钟奎静静地听着,他那双如同星辰般深邃的眼眸,正凝视着战术屏幕一角不断闪烁的红色警报,那是来自陇南前线的战况简报。每一秒,都有一个数字在跳动,代表着弹药的消耗,以及伤亡的人数。
他缓缓抬起手,车内瞬间安静下来。
“各位的心意,我明白。”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与决断,“你们说的都对,从军事角度看,我确实已经赢了。但我们赢了吗?我们龙国人,赢了吗?”
他伸出手指,在战术地图上,从兰州的位置,一直划到了南边的陇南。
“黄仁政是输了,可他手里还有石震和那二千多名被他彻底洗脑的死士。我们要啃下这块硬骨头,需要多久?一个小时?两个小时?需要付出多少伤亡?三百?五百?还是更多?”
钟奎的目光扫过每一位军长,“我们龙国的人,还剩多少?每一个士兵,都是我们民族复兴的火种。我不能,也不愿,再让他们中任何一个,牺牲在剿灭一群疯狗的内战里。他们的血,应该流在与丧尸搏杀的战场上!”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沉重:“更重要的是,我们没有时间了。杜宇飞指挥的部队,正在陇南,用血肉之躯,为我们抵挡着一亿五千万的尸潮!我们在这里多拖延一分钟,陇南的防线就多一分崩溃的危险。一旦陇南失守,尸潮涌入,我们今天在这里争出个你死我活,又有什么意义?大家一起,给那些畜生当点心吗?”
“所以,这场对决,我必须去。”钟奎站起身,笔挺的将官服让他的身形显得格外挺拔,“这不是匹夫之勇,这是在当前局势下,能以最小的代价、最快的速度,彻底解决内乱的唯一方法。黄仁政以为他能用一场烂命赌局翻盘,但他错了。他选择的,恰恰是我们最擅长的领域——一场小规模的战术绞杀。”
话音落下,指挥车外,十二道身影已经静静地肃立。他们身穿最精良的黑色特战服,装备着消音的突击步枪和战术手雷,每个人的脸上都涂着迷彩,眼神冷冽如刀。他们是战狼特种部队的最后十二名队员。为首的,正是队长冷锋。
钟奎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冷锋向前一步,向他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沉稳有力:“司令,战狼小队,全员到齐,请您指示!”
钟奎回了一礼,目光在十二名战士的脸上一一扫过,他能看到他们眼中绝对的信任与赴死的决心。他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点了点头:“辛苦了。接下来,让我们一起,去终结这场闹剧。”
与此同时,全城的广播和大喇叭再次响起,这一次,是命令指定的决斗区域——位于东城区边缘的“团结里”老旧小区内的平民,立刻撤离。
一时间,那个本已在战火中瑟瑟发抖的小区,涌出了几百名惊慌失措的平民。他们拖家带口,脸上写满了恐惧与茫然,在士兵的指引下,向着远处的安全区跑去。他们只知道,那三栋灰扑扑的六层居民楼,即将成为决定他们命运的角斗场。
当最后一名平民撤离,巨大的隔离带被拉起。数百万军民的目光,通过无数的无人机镜头,聚焦在了这个小小的、被清空的舞台上。
小区共有三栋居民楼,品字形排列,都是没有电梯的老式楼梯房。楼体斑驳,窗户破碎,楼下杂草丛生,散落着各种废弃的家具和垃圾,构成了一个复杂而充满变数的城市巷战环境。
正午的阳光,惨白而无力,将三栋楼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分割出明暗交错的猎杀区域。
“嘎吱——”
小区西侧的铁门被推开。黄仁政身穿一身作战服,亲自持枪,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同样全副武装的石震,以及十一名从死士中挑选出的、最凶悍勇武的狂徒。这十二个人,个个身材魁梧,眼神中充满了嗜血的疯狂与对黄仁政的个人崇拜。他们像一群被放出牢笼的恶狼,身上散发着浓烈的杀气。
几乎在同一时间,东侧的入口,钟奎带着包括冷锋在内的十二名战狼队员,也踏入了这片寂静的战场。与黄仁政那边的张扬与暴戾不同,钟奎的队伍悄无声息,如同融入阴影的幽灵。他们十二人以钟奎为中心,瞬间散开成一个标准的战术队形,每个人的枪口都指向不同的警戒方向,彼此之间只用最简洁的手势进行交流,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致命的默契。
两支队伍,十三对十三,在相隔百米的距离上,遥遥对视了一眼。
黄仁政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狞笑。
钟奎的眼神,平静得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没有裁判,没有号令。当两支队伍的身影,同时消失在小区的阴影中时,这场决定龙国最后幸存者领袖的终极对决,正式开始。
整座兰州城,在这一刻,彻底屏住了呼吸。